这句话是在他转身走之前说完的,楚漾腿长,步子迈得开,凌意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给你做了”,楚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边角,只留下一片薄白的影。
楚漾走得急躁,他在下楼梯时微微躬身,凌意舶怀疑自己眼花,总觉得楚漾脖子后面那块被刀故意伤害过的疤痕变得更明显了——也不能说是明显,就总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点鼓、红。
像是肿了,又像是因为埋头而凸起一块骨头,凌意舶不太确定。
凌意舶眯了眯眼,张开的手攥紧成拳,又松开,低头看了眼掌心,抓不住。
连半片衣角都抓不住。
用完午餐,楚漾和周渡打了个招呼做好报备,准备开车进市区理去。
虽说都是下属保镖身份,但毕竟是自己人,凌沣不会过多苛责待遇,专门吩咐过楚漾,如有需要可以用那辆揽胜代步,不会计较公车私用。
谢崇珩在上次事后已亲自给楚漾道过谢,甚至还惊动了谢崇珩的母亲打过电话来,说等凌意舶的“禁令”解了,一定当面找楚漾再道谢,楚漾礼貌拒绝,只说是职责之内的事,私下见面反而不太方便。
凌沣是个好老板,同时也是个疑心病重的人,楚漾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况且他能察觉得到,凌意舶本就不乐意他和谢崇珩单独见面。
渝水的天气已进入盛夏阶段,出门走动十分闷热。
楚漾换上短袖短裤,甩甩才用冷水冲洗过的头,脸上水珠四溅,他从地下室一道敞开的小门内拖出长似蟒蛇的软水管,试了下高压水枪的力度,径直往车库走。
他绕着那辆身躯庞大的越野车观察了会儿,又注意到安静停在一旁乘凉的urus,不确定凌意舶这骚包往车身外镀的什么膜,决定把揽胜开出来再拿高压水枪冲洗,免得误伤了凌意舶的大宝贝,他再扣进去十年工资都赔不起。
陈迦礼一听有拖出高压水枪的声音,手痒痒,兴奋起来,挽起裤脚下楼就往车库跑。
楚漾握着水枪手柄,为了方便,将略长的头一股脑薅到头顶,脖根处的碎被车身反弹的水流溅湿了点儿,质地柔软的白短袖贴在身上,头顶强烈的阳光把这一切都打出一种半透明的光泽。
楚漾把白短袖往上捋了点儿,抓起衣摆往腰腹一拉拽,打了个结,露出半截腰身和腹肌。
看得出来,他的衣摆已经打湿了水,还很皱,再不卷起来,等会儿车洗完还得沾湿更大一片。
今天的渝水难得一遇,天空只有蓝白两种色调,空气漂浮在身上,密密麻麻的热。
水枪软管一路绕过花园蜿蜒到别墅门口,像一条色彩鲜艳的蛇。
楚漾先踩在踏板上洗完引擎盖,看陈迦礼兴致勃勃地过来帮忙了,点了下头。
陈迦礼一句废话没说,默契地接住楚漾扔来的毛巾,先去把用水反复冲洗过的地方擦干,一边大开大合地动作,嘴上也不停:“漾哥,要洗车你说一声不就行了,保管提前给你洗好,哪用得着你亲自洗啊?”
“我自己洗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没必要。”楚漾答。
况且等会儿你们还得陪凌意舶打沙滩排球呢,遇上这么个精力充沛的老板,够你们受的。
但这句话他没说,怕这小孩儿一听这话,整张朝气磅礴的脸都得皱成一团。
“这有什么?”陈迦礼一双眼笑得又弯又讨喜,“等会儿你一走,我去把另外两辆车也洗了。”
“行。”楚漾想了下,凌意舶以前就有自己洗爱车的习惯,又摸不准人的心思,“你最好提前问一下他,他不一定能让别人碰他的车。”
陈迦礼愣了下,笑了,“二少爷真是讲究。”
楚漾不置可否,放在裤兜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一下,是拨动和弦的铃声,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他没否认陈迦礼的话。
“何止是车。”楚漾说。
“什么?”陈迦礼没太明白。
“没什么,”楚漾招呼他,“来牵下水管,我去拿清洁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