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当年那看风水的道士是怎么说来着,说咱们村要出一位宰辅,羽哥儿这回考了县学第一,没准将来能考个进士第一!”
“进士第一就吹过了,你当天子脚下的贵胄子弟是吃干饭的?”
“哈哈哈,我就这么说说嘛,还不是希望羽哥儿给咱们增光!”
荀允和归乡心切,将车帘放下并未与这些老乡闲谈,心里酸楚却是一阵盖过一阵,当年他改名进京,再也不曾提秀水村的事,自然也没法给这些朴实的乡民增光加彩。
马车经荀允和指引,最终停在荀宅前面一块地坪,荀允和自马车下来,迫不及待四下张望,第一时间寻找囡囡的身影。
一眼望过去,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藩篱上爬满了绿藤,桥下流水淙淙,坡下那块菜地种满了绿油油的时蔬,一切如旧。
就在这时,院子东北角那颗硕大的芭蕉叶下,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荀允和探头一瞧,只见三个小娃打芭蕉树下扑腾而出,
“囡囡,我没说错吧,我就告诉你,那辆马车里的人准是你爹爹。”
前面两个小孩大约三四岁,名儿荀允和已记不太清,倒是跟在最后那个小宝贝,迈着蹒跚的步子手里举着两把狗尾巴草,笑嘻嘻朝他跑来,
“爹爹,爹爹!”
此时的囡囡才两岁多,话还说不利索,却是一眼认出俊俏非凡的爹爹来,小眼弯弯笑得跟月牙似的。
荀允和看着女儿,热泪夺眶而
()出,他蹲下来朝她张开双臂,囡囡就这般扑入他怀抱,如往常一般黏糊糊的在他面颊亲了一口,“爹爹,爹爹…。”
娇声清脆,跟蜜糖一般将心融化。
回想睡前徐云栖那声爹爹,两个囡囡的面容交织在他眼前,荀允和紧紧搂着女儿泣不成声。
囡囡不知爹爹为何哭,睁着水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爹爹不哭,爹爹不哭…”
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囡囡,心里最依赖最信赖的人便是爹爹。
她抬起袖子给荀允和擦眼泪,可惜她越擦,荀允和泪水流的越凶,
“谁欺负爹爹,囡囡打…。”囡囡凶巴巴地说。
荀允和被她这句话给逗得破涕为笑,“好,”他抚着女儿嫩生生的脸蛋,“从今往后爹爹再也不离开囡囡。”
“嗯。”囡囡笑眯眯对着爹爹面颊又是猛亲一口。
荀允和受用极了,将孩子抱起身,另外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离开了,囡囡趴在爹爹肩头朝他们招手炫耀,“囡囡爹回来了,囡囡爹回来了…。”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年轻少妇抱着一竹筐迈出来。
四目相对。
章晴娘眼神明显怔了下,流露出几分复杂来。
荀允和察觉她这个眼神,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不对,晴娘看到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每每回乡,她总是含羞带怯望着他,笑吟吟的跟一朵娇花似的。
章晴娘发觉荀允和目光带着审视,也愣住了。
他看到她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
过去每每回家,他总是笑容满脸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活计,忙前忙后将家务拾掇好,最后趁人不在时,将她搂在怀里温存一番。
两个人同时愣住后,再次看向对方就流露出狐疑,探究,乃至震惊的眼神。
一时间二人都明白过来。
眼神不由自主错开,剩下满院尴尬。
老妪是热情的性子,连忙上前接过章晴娘手中的盘子,又招呼两名侍卫将荀允和购置的箱笼搬进去,随后寻晴娘问清灶上的事,麻溜地干活去了。
章晴娘既然猜到荀允和也重生回来,对于他带回来的这些人就不意外了。
她先一步进去在厅中坐下,荀家老宅只有一进院子,进门是个不大不小的待客厅,摆设简单却是极为干净,左边盖了两间正房,过去夫妇二人睡在东次间,梢间是库房,放着夫妇二人的体己及柜子衣物,右边也盖了两间,一间当客房,一间放杂物,正厅甬道往后便是一个宽阔的院子,再往后依竹林建了一排茅屋,西侧是恭房柴房,东侧是厨房,厨房外开一扇角门通往后山,那里有一条小溪绕屋檐而过,养了些鸡鸭。
荀允和在外头站了片刻,抱着囡囡进了屋,不一会外头传来胖妞的喊声,囡囡连忙从荀允和膝盖滑下,欢欢快快跑出去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
荀允和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虚空。
章
晴娘靠着桌案坐着,犹豫了片刻,她斟了一杯茶,看着荀允和的方向,迟钝问道,“喝茶吗?”
嗓音有些发哑。
荀允和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
他握在掌心,没急着喝,冷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