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走间,时安夏已经知道了大姑母时婉晴带着表哥表姐一大家子人住进了侯府。
木蓝告状,“我们夫人按照大姑奶奶未出阁前的份例,安排了他们所住的院子。谁知大姑奶奶不乐意,非要占了早前老夫人的荷安院才罢休。如今大姑奶奶又给了我们夫人一个单子,让她照单子上的东西备置。”
时安夏觉得若是单纯这点事,大伯母不至于应付不过来,不硬杠肯定是其中有隐情,便问,“大伯母如今人呢?”
“我们夫人正在海棠院等您过去。”
众人到了海棠院,北茴替时安夏解下染了风霜寒气的披风,顺手交给红鹊把披风上的灰尘和雪沫子抖落干净。
漫花厅里便有严妈妈捧着汤婆子快步迎出来,“姑娘在外凉着了吧,快进屋,屋里暖和。”
时安夏眉眼一弯,顺手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有劳严妈妈。今儿倒还好,雪停了,没有多冷。”
严妈妈笑道,“就是雪停了才冷呢。”
于素君瞧见时安夏,立刻站起身,丝毫不掩心头的期盼,“哎,可算把这小祖宗给盼回来了!”
她这话一出,身边时安心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下去。
时安夏只当没瞧见,跟母亲和大伯母行过半礼后,才问,“刚听木蓝说了,大姑母带着一家子回了侯府。大伯母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么?”
于素君快人快语,笑着,“倒不是不好处理。原本这点子事也不该来烦扰你和楚君。只是我想着,你那表哥邱志言倒是个成才的,听说院试是案,乡试又是解元。若是会试考个会员,殿试再考个状元,那岂非是连中三元?”
唐楚君笑,“哪那么好连中三元!”
于素君却是满眼兴奋,“那可不好说,咱们侯府现在风水朝上走,保不齐就能出个状元郎。只要想想,这不就挺高兴的吗?”
唐楚君现在是儿女奴,心道指望邱志言考上状元,不如指望她家起儿呢。
但她感念于素君事事为侯府和女儿着想,并没有宣之于口。
便听于素君又道,“夏儿你不是在办侯府族学吗?是不是需要他来族学给你撑场面?好歹自家人不是?我这要是给你把人得罪死了,你到时想要找人家,恐怕不好开口。”
还当是啥事呢!时安夏想起表哥邱志言这人早前是有几分才情的。
若是稳住心性必成大器,但坏就坏在表哥心性弱,大姑母又是个强势的。
大姑母盼着儿子成才,光宗耀祖,也好压死后宅一众不安分的姨娘小妾们。
是以日日对儿子耳提面命,要他出人头地,为她出气。
邱志言在汇州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也十分争气过关斩将,一路拿下案、解元,这回又来到京城参加会试。
前世大姑母一家是在二月初才来的京城,这一世想必是知道时老夫人出了变故,才急急动身提早过来。
那邱志言上一世来了京城后,托关系进了文苍书院。
结果进了文苍书院后,接连参加了几场京城族学斗试较量,场场败北。
他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又加之输了比赛,文苍书院上至夫子,下至同窗,都对他极尽嘲讽之意。
如此到了会试,他心气儿便凉了。不止没拿下会员,连榜都没上,是彻彻底底落了榜。
当时大姑母那是把儿子往死里怨,怨到后来竟以死相逼,非要逼着儿子给她拿一个状元郎回来。
不得不说,大姑母是有点癫的。若中状元都靠母亲以死相逼,怕这世间得死多少个愚母。
尔后邱志言留在京城又备考下一届的春闱,结果一入青楼误终身,看上个花魁,爱得要死要活,还为其赎身,养成了外室。
于是下一个春闱又落了榜,直把大姑母气得吊死在那女子住的宅子外,成了京城坊间茶余饭后的大笑话。
但其实要说邱志言真有多喜欢那女子,倒也不见得。他不过是享受与母亲作对的快感,在母亲死后,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母亲一死,他就抛弃了青楼女子,与谁都没有告别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一个人,时安夏从没想过要收进族学里来靠他争光添彩。
时安夏坐到母亲身边,话却是对于素君说的,“大伯母事事以侄女儿为先,侄女儿心中感激。不过这事吧,大伯母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顾及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