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讥讽,朝那食盒侧了侧脸,“你?自己尝尝,汤还热着?”
方才?殿外那番话是叫人全部听见了,婉芙小脸一白,很快敛起心神,撇着嘴不认,“怎么不热,嫔妾给皇上试试。”
说着,她从食盒里当真将羹汤拿出来,走了一路,在外面又站了许久,确实没了热气,她硬着头皮,拿调羹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小口含到嘴中?,险些吐出来,这汤怎的如此难吃,她眼?睛冒出泪花,又怕皇上看出异样,生生咽了下去,还翘了翘嘴角,“不烫不热,正好入口。”
李玄胤拿开手,没好气掠了她一眼?,“你?可知道,你?方才?吃的是什么汤?”
婉芙狐疑,“这是嫔妾从御膳房拿的呀。”
李玄胤简直不想听这人说话,送个?汤也没半点诚意,扯唇道:“这是后宫嫔妃调养身子的药膳,也就你?敢拿来敷衍朕。”
“调……调养身子的?”婉芙呆愣了下,小脸憋了又憋,李玄胤捏住她那时红时白的脸,揭穿道:“是女子受孕所用……”
“皇上别说了。”婉芙一急,小手伸过去捂住男人的嘴,心中?恨不得想把潘水那个?不得力?的,拎过来打一顿,她要去乾坤宫送汤,怎么拿了这么一个?汤过来!
婉芙低下眼?,小嘴一张一合,继续狡辩,“嫔妾思念皇上心切,才?……才?拿错了。”她鹌鹑似的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蔫蔫的,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中?,破罐子破摔认了错,“嫔妾错了,嫔妾是听说江顺仪在这,才?故意过了给她添堵的。”
“呵!”
李玄胤斥了一声?,捏着她的小脸,“朕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半点没放在心上。”
“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只是气不过。”婉芙窝到男人怀里,声?音闷,肩窝的常服很快湿了水,凉凉的,分明没出声?,却委屈得让人心疼。
但男人一向铁石心肠。
李玄胤没惯着她,将人扯出来,“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婉芙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一颗一颗滚出来。不得不承认,这女子会哭,懂得什么时候哭,而且哭得极美。
婉芙眼?睫颤了颤,轻轻咬住下唇,抽咽两下,别过脸,才?低声?开口,“一些小事罢了,皇上不会想听。嫔妾知晓分寸,不会害了江顺仪。”
她确实知晓分寸,从未下过手,但几次三番的挑衅,难保江顺仪不会心生怨怼,对她下手,这女子性?子倔,不会任人欺负,届时江顺仪偷鸡不成蚀把米,只会自己害了自己。是江顺仪心性?不坚,确实怨不得她。
李玄胤毫无柔情抹掉她眼?角的泪,指骨敲她额头,冷声?斥责,“屡教不改!”
看似冰冷无情的话语,却不知这熟稔的动作有多少宠溺在其中?,平白让旁人看红了眼?。
婉芙听到这句话才?彻底落下心,皇上这是不计较了。
……
这日?事闹得可不小,陈德海听着里面动静,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泠才?人,泠才?人这脾气养得是越来越厉害,幸好都是冲着江顺仪一个?人。
后宫里,泠才?人除却深蒙圣宠,确实未传出别的风声?。可见,泠才?人是什么都懂,偏就跟江顺仪过不去,若江顺仪没有身孕,怕是早就被泠才?人算计得骨头渣都不剩。谁让皇上宠着泠才?人呢!皇上对泠才?人正?鲜着,即便泠才?人错了,皇上也会为?她找借口遮掩过去。
他等?了又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紧接着里面传出动静,是皇上吩咐叫水。
陈德海一愣神,心里暗叹,果然是泠才?人有手段,要是换成他,皇上出气的法子怕是只有将他打上一顿。
宫人垂,端着中?衣接连入了汤泉,步履无声?,悄悄入内,悄悄退了出去,不敢打扰两位主子。
李玄胤掐着怀里人细软的腰,手掌向上,掌心下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绸缎,滑腻白皙,那条玉臂软绵绵缠着他,小脸贴靠在他胸怀中?,呼吸柔柔,像睡了过去。
这人又让他知道了,女子在那事时有多累,还能累得睡着。
李玄胤见怀里的女子没半点动静,脸色一黑,故意扶住她的腰,将人摆弄在池岸,腰身一沉,那人细眉蹙了下,下意识就咬紧了朱唇,眸子徐徐挑开,睫羽颤颤,水眸碧波荡漾,仿若藏了万千春色,动人心魂。
便是这张脸,这副身段,怕是世间没有男子不会拜倒在她的裙下。
婉芙不明所以,委屈皱起小脸,“嫔妾好类,不想药了……”
李玄胤眼?眸深沉,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俯身堵住了那张柔软红艳的朱唇。
……
后午,婉芙有心蒙混过去,倒底没逃脱惩罚,宫人轻车熟路给她置了桌案,案上摞着厚厚的佛经。
婉芙觉得甚是不公?平,后午她被欺负成了那般,竟然还要拖着酸乏的身子抄经书。
碍于帝王淫威,只憋闷着气,不敢说话。抄完一卷,李玄胤才?大慈悲打她回去。
走回金禧,双腿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她心中?又暗恼皇上小气,她都累成这样也不舍得让銮舆送她回来。
千黛服侍主子穿衣时,就看见了那压出的青紫痕迹,膝盖也没逃开,磨得通红,有几处还破了皮。皇上一向不会怜惜人,主子身子又娇,是受了不小的罪。
手心中?捂热了药膏,擦到细白的皮肤上,婉芙觑了眼?破皮红的膝盖,想到汤泉中?那时跪在石檐儿边的情形,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颇为?不自在移开眼?,轻咳一声?,问道:“咸福宫那边可有动静?”
也不知春和那个?小宫女可探出了什么风声?,江晚吟那般轻离开,她总觉处处藏着怪异,不知又要怎么算计自己。
千黛回道:“奴婢让夏桃盯着,还未来信儿。”
话音刚落,珠帘便被人掀了起来,夏桃拭了拭面上的潮湿水汽,收拾干净,才?朝内殿进去,福身道:“如主子所料,江顺仪果然有所动作。”
……
婉芙是在将入夜时,听到咸福宫请了太医的信儿。江晚吟沉不下心气,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咸福宫传了太医,闹得整个?后宫都不消停,毕竟是有了龙裔的身子,若出了事,谁都不想惹上这身腥。各宫得了音信,纷纷赶了过去。
婉芙没立即动身,后午的宫裙湿了的水汽已被烘烤干,婉芙托着下巴,纤细指尖在那身宫裙上一点,嘴角微微翘起,“便穿着这身吧。”
江晚吟怕是巴不得她穿着后午的衣裳,不然怎么好让她下手呢?
千黛秋池二人对视一眼?,她们还从未伺候过这样一位主子,分明生得娇媚国色,一副清纯无辜的面相,动起心眼?儿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此时咸福宫乱成一团,储秀宫离得稍远,婉芙本就磨蹭了一会儿,到咸福宫时,皇后和皇后都已到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