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居然是公主,她哪里像公主了,根本像个山大王!
隋策:“你在外头如此蛮横任性,皇上他老人家知道吗?”
听这说辞约莫是要告她的状,商音岂有怕的,挺起胸脯:“他知道啊,亲口同意的,如何?有本事你找他说去呗。
“看他是信你呢,还是站在我这边。”
“……”
隋策竖起食指被她挑衅得欲言又止,压下一肚子的气,“罢了,好男不和女斗。”
言罢拉起周逢青,“我们走。”
然而重华公主却不肯轻饶,扬声在背后道:“慢着!”
“我让你们走了吗?”
她伸出手,依旧是对着周逢青的:“他答应过我,要替我照顾这株月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周大公子非得在这除虫翻土不可,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赞成他食言而肥吧?”
隋策转过身作势要上前,周逢青唯恐节外生枝,忙拽住他:“算了,算了,隋少爷,我照做便是,别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
不料他越伏低做小,隋策越不肯善罢甘休。
彼时的隋某人十分讲义气,拍拍周大公子的手背,一副叫他宽心的样子。
“不就是除虫浇花吗?——我来。”
周逢青:“啊?”
只见少年挽起衣袖,当真跨进花田里,商音自然不悦,皱着眉头想找茬:“诶,你要帮他也不问问我的意思,我还没松口呢——喂,我不许你帮他啊……”
隋策正在花圃中搜寻那只把周大公子吓得魂不附体的青虫,他是个急性子,这头在前面勾着腰找,身后的小公主气哼哼地追着他喋喋不休。
周逢青就怕出什么事情,眼看他行将踩到地上的器具,连忙出声制止:“隋少爷,当心脚下,那个是……”
到底是他说慢了,也或许是隋策动作太快,话语未落,后脚已然落到了那添水的竹筒上,翘板被他一踩,灌满了水的瓢子立刻腾空而起,笔直地朝重华公主后脑勺奔去。
但凡商音往左站一步,抑或往右偏一点皆能躲过此劫,可就有那么巧,葫芦不偏不倚地从天而降,“哗”浇了她一身水。
重华公主:“啊。”
那水瓢继而兜头扣下来,帽子似的罩了个严丝合缝。
周逢青:“……”
活像只大王八!
她好似自己都被这展惊呆了,立在原地良久没反应——毕竟舀子遮住了眼睛,瞧不清左右。
那远处伺候的小太监看得瞠目结舌——堂堂重华殿下落得如此狼狈,这还了得。
他头一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开始叫“公主”,紧接着园里园外的嬷嬷宫女们纷纷倾巢出动。
四周一片兵荒马乱,喊轿子的喊轿子,找巾子的找巾子,而隋某人却丝毫不掩饰,“噗嗤”一声,摁着胸口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
“隋少爷!”周逢青简直想捂住他的嘴。
后者不以为意,还拍着他的胳膊示意:“你看她,哈哈哈哈哈……”
“……”
宇文家的都是些什么人!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小公主在嬷嬷们的怀里挥舞着拳头直跳脚:“你……那个谁!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别拦我!”
“我要诛你九族,我宇文笙誓,一定要诛你九族!”
少年抱着胳膊往树下一靠,懒洋洋地挑眉,“行啊。”
“那你记住了,我叫隋策。”
“诛九族你怕是得陪我一块儿下去,啧,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早已记不清是春夏秋冬哪一季里生的事故,算是两位怨偶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惊天动地,但绝对记忆犹新,直到十数年后每次吵架时翻旧账,他二人也从来没能争出个输赢胜负。
一个觉得是对方先招惹的,另一个,则认为是水瓢自己动的手。
但不管怎样,梁子总是那时正式结下的,皇城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贵胄和趾高气昂的帝姬棋逢对手,将整个南书房乃至宫闱禁庭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看出来周氏图谋不轨,商音对周逢青自然没给过好脸色,从不手下留情。
周家小公子本就腼腆胆小,得知要查功课,当场便给急出了一身冷汗,慌里慌张地翻开书册,瞬间门和里头夹着的一只巴掌大小的知了尸体看了个对眼。
四公主目不斜视地敲击桌角,很快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冤大头凄厉地喊叫,他甚至拍桌而起,原地里直蹦跶。
商音上扬的嘴唇才勾了个弧度,冷不防垂下眸子,现膝盖处躺着的一条蜈蚣。
很快,重华公主也加入了蹦跶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