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村坐落在西南面,虽位处偏僻,却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少有外人来打扰,很是宁静安逸。
村里大多数人家靠捕鱼为业,也有到镇上去做些小生意的。
林明环年纪不大,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在家中很是受宠,成家之后就得学着立业了。
他有一门编竹笼的好手艺,父母特地带到他镇上拜师学得的,等和小鱼结了契后,他会把这门手艺慢慢教给小鱼,小两口往后就在家里做灯笼,再抬了到镇上去叫卖,糊口不成问题。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林家翻新了间茅草屋给他们做婚房,好心的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把陈年的木板给拆了,墙壁哪儿有缺补上新砖,屋顶再添上干燥洁净的茅草,只待迎接新人入住。
门口贴着“贺客满门庆新婚,红烛高照结姻缘”的对联,横批“佳偶天成”——每个字都是小鱼亲手写的,由林明环抹了浆糊贴上去。
渔村没有新人成婚前不能见面的规定,林明环还是每天来找小鱼,临要成亲了反倒变得扭捏起来,有时候在门口徘徊半天,小鱼跑出来问他怎么不进去,一双圆圆水润的眼睛看得林明环脸冒红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小鱼觉得明环变得好奇怪,以为他要反悔,嘀咕,“你答应了今晚带我去抓萤火虫。”
林明环猛猛点头,说自己要去编灯笼,天一暗就来,跑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鼓起勇气道:“我编灯笼卖了给你买酱肘子吃。”
小鱼只吃肘子上的瘦肉,肥的都塞给明环,闻言眼睛光,恨不得现在就和明环上街去吆喝叫卖,一眨眼,明环已经跑不见了。
林明环说到做到,月亮刚升起来就在屋外等着小鱼,两人钻进草丛里,抓了满满一袋的萤火虫,小鱼的脸被荧光照得亮,这一回,林明环没忍住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鱼愣住,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何大娘跟他说,和明环结了契以后要和和美美地过活,就像她和王大叔一样,两个人互相扶持直到白头。
他不说话,明环很是紧张,以为冒犯到了他,慌里慌张“我”了半天说不出下文。
小鱼咧嘴笑了,学着明环亲他那样,将唇印到明环的脸上。
明环欣喜若狂,一个扎子蹦起来拦腰将小鱼高高抱起转了好几圈,转累了,气喘吁吁地倒下来,侧着看睡在他身旁的小鱼,翻身压住。
小鱼眼睛似睁非睁地望着他,他轻轻地、很珍惜地啄一下小鱼的嘴巴,见小鱼闭着眼睛很乖地躺着,又亲了一口。
明环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许多亲密之事,但他答应何大娘会好好照顾小鱼,在这种地方对小鱼是一种糟蹋,所以最终他还是坐起来,牵着他的新郎和一袋子萤火虫踩着干燥的土地回家。
再有三天,明环和小鱼就会在众人的祝福下高高兴兴地把婚礼办了,组件一个新的小家,平平淡淡地把日子过下去。
呱呱呱——
稻田里的田鸡叫个不停,一辆马车停在了入镇口。
当地官员得到消息早早在此等候,待福广将傅至景迎出来时恭敬作揖,轻声唤了句,“陛下。”
傅至景刚结束川西之旅回京,路过临海的城镇,想起调到这儿的官员,一时兴起前来查看进度。
他是微服出行,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行踪,本以为暂时离开京城能得片刻的缓息,不曾想到了川西回忆往昔反令他更加的烦躁,因而提前结束了这趟外出。
新帝一路风尘仆仆过来,眼有倦怠,却不忘先宽慰官员,后者得此殊荣,当真是要把一颗忠君之心都掏出来给新帝过目。
布政使将新帝迎入驿站,得新帝嘱咐,改口唤了傅大人。
夜已深了,傅至景安顿下来,让布政使明早向他汇报这些时日以来的成果,最紧要的当是还在搭建的灯塔,此工程巨大,绝非易事,他要亲自去看一看。
福广打开包袱,将随身携带的安神香点上,见新帝没有旁的吩咐,退到屋外去守夜。
这儿看似只有他主仆二人,实则到处布满了隐在夜色里的死士,别说威胁新帝安全的刺客了,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嗅着安神香,今夜傅至景做了梦。
梦里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素色,他在厚实的雪地里行走,目无一物,忽地听见身后有响动,以为是故人入梦来,怕动作惊扰飘摇的魂魄,慢悠悠地转过身,仍是一片白茫茫。
孟渔不会回来了,傅至景也被困在了孟渔死的那个雪夜。
半夜惊醒,冷汗如雨,胸膛里的心脏狂乱地在静谧的夜晚里跳动,炸在耳畔有若雷鸣。
傅至景抬手摔碎了床几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