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克雷登斯睁开了眼睛,纳吉尼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眼底下是一片乌黑。身为血咒兽人,她甚至没办法自由入睡,血咒兽人会在睡着时会自动变形,且不受她的控制。
纳吉尼不希望在自己失去意识时攻击克雷登斯,也不希望加深自己的蛇化进程。
“纳吉尼,休息会吧。”克雷登斯坐到她身边,假装轻松地说,“就放松放松大脑,如何?山羊之前告诉我,他有个还算聪明的哥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办法。”
纳吉尼笑了笑,没说话,但她最后还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克雷登斯知道她没有睡着,但是闭上眼睛假寐会也是好的。
他靠在墙上,竖起耳朵倾听着一切来自黑暗的窃窃私语,他已经很累了,但是他不能放松警惕,在他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同时,他知道也有人在找自己。
自从格林德沃越狱之后,几乎整个欧洲大陆都加强了警戒。而那异瞳的黑巫师反反复复地在克雷登斯的梦魇中出现,胸前的三角标志在暗夜中闪闪光,他伸手抚摸克雷登斯的脸庞,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什么?克雷登斯在内心对自己问。他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是自己饱受欺凌的童年,以及内心那灼热的……恨意。
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又想起了格林德沃。
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是生,是死。
借着月光,克雷登斯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那张地图,“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几个大字刺进他的眼眸。他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那扇双面镜。他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就连克雷登斯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双面镜里突然闪过一双蓝色的眼睛,紧接着山羊的脸在镜子里出现了,对方看起来刚从床上爬起来,头上还顶着个针织睡帽:“怎么了,孩子,生了什么事?”
克雷登斯有些尴尬,他总感觉是自己打扰了山羊睡觉,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可能……是我现在想找个人聊聊天?”
镜子那头的山羊停住了揉眼的动作,有些惊讶地抬头和他对视。该死的,就连克雷登斯自己本人都觉得刚刚的举动傻极了。
他刚想开口继续说话,就看到那边的山羊动作自然地把头顶的睡帽拿了下来,看起来是把双面镜端正放好在桌面,一本正经地问道:“哦,那好,我们要聊什么?”
克雷登斯有些惊讶,但紧接着又格外觉得抱歉,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临时起意才起来的,但是他又不清楚从何说起:“只是……聊聊。”他紧张地握住双面镜的手柄,纠结了一会问山羊,“山羊,你的家人都怎么样?”
他又觉得这样的话题是不是有些太隐秘了,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我就是,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
山羊看起来笑了起来,神情有些眼熟,克雷登斯一时想不起对方像谁:“哦,这个啊……我有个哥哥,他之前我和你说过了,他自己还算聪明,但是一天到晚总喜欢盘算他的那些伟大计划……”
听起来像是格林德沃那样的人,克雷登斯在内心腹议。看起来山羊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的哥哥,但有时又会表达出奇特的,可以称之为别扭的关心。山羊还谈到了他哥哥的女儿,看起来他更喜欢自己侄女些。
“……要是你们一起来住,可以尝尝那丫头做的饼干,味道不错。”山羊在双面镜那边侃侃而谈,似乎忘记了自己镜子对面的还是个默然者。
克雷登斯不得不打断他:“山羊,我想可能那个概率很渺茫。”而且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给对面的人带来新的麻烦,不管怎样,克雷登斯已经不想再给他人带来麻烦了。
山羊沉默了,克雷登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很抱歉,但是我是个默然者,我这次只想找到我的父亲。假如他不喜欢我的话,我会主动离开,到时候你们想让我帮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有个朋友,她叫纳吉尼,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中了血咒,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身边的纳吉尼手臂动了一下,克雷登斯知道对方也听得见,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有个人和我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对我而言,我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再早一点,我希望可以像你们一样沐浴在阳光中,正大光明地使用魔法……”
“山羊。”克雷登斯紧紧抓住双面镜的手柄,这一刻他突然希望对方能说话阻止自己疯狂的想法,过去那些日子被强制压制的感情一点点释放,倾泻而出,“我想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我想要亲情,想要被认可,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我想要更多,可以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克雷登斯只觉得自己脸红的厉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耻到了极点。最开始是亲情,但是慢慢的,他现自己渴求地越来越多,以至于在被格林德沃点出后,他几乎无法无视自己内心这些诉求。
“当然可以!”
他惊诧地抬起头,看到镜子那端的山羊坚定的表情:“你当然可以,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孩子,但是我知道你的父亲肯定爱你,他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
克雷登斯笑了,他想说你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不见得真的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山羊的话还是给了他安慰。
“谢谢你。”他悄声说道,随后把镜子翻了过去。
*
这个夜晚,猪头酒吧里睡不着的人不止阿不福思。
阿比盖尔站在窗户边,在窗帘的遮蔽下,她看清了外面的人:“外面还有傲罗盯着我们,特拉弗斯真的好麻烦。”
阿不思则是煮着红茶,他的手腕上白天已经多了一副银色的手环。这回是魔法部制造,父女同款了。
“魔法部似乎要召集英法两国的傲罗一同去巴黎逮捕格林德沃。”他低眸,看着琥珀色的茶水倒进白色的瓷杯,“在三个月前的运送格林德沃的任务中,特拉弗斯是负责人。”
格林德沃是国际巫师联合会敲章的犯人,加上得益于麻瓜政府的因素,英法两边的魔法部早已成为盟友。加上前阵子那档子事,特拉弗斯也急需做出些功绩挽回局面。
只是对于政治,特拉弗斯说不定能和格林德沃打个平手,但是对于怎么蛊惑人心和鼓动群众嘛,阿比盖尔不好说。
她淡定地压住阿不思去拿糖罐子的那只手,无视某个蜜蜂教授略显幽怨的眼神,往他的茶杯里放进一块方糖:“忒修斯让我明天复工,恐怕也是为了让我躲开特拉弗斯吧,唉……”
“放心吧,我有个老朋友在巴黎,纽特抽空会帮我去拜访的。”阿不思趁着阿比盖尔不注意迅伸手抓住糖罐,在茶杯里扔下三块方糖,缓慢搅匀,“至于莉塔小姐,我今天和她谈过了,希望她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的魔法部,阿比盖尔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那两个大高个,她挤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地从底下拉住诺特的衣摆:“等一下!等一下!”
诺特转过身,低下头,看到几乎趴在地上的阿比盖尔,出了无情的嘲笑:“怎么了,你要跟在我们后面偷渡到法国?”
“拜托,你是想让特拉弗斯更加恨我吗?”阿比盖尔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