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他素日待二弟的那些好和对沫姐儿的视如己出,如今就为了区区一个爵位,他便这样背后捅他们父女的刀子,他难道就没想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浔姐儿就有可能回不来,或是他就有可能一命呜呼了?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好半晌,简君安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何妈妈先还没反应过来简君安这是在让她出去,还是简浔说了一句:“妈妈没听见爹爹的话,快出去罢!”又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何妈妈方如蒙大赦般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与何大有相互搀扶着,又回了后面的马车。
好在大家都知道简君安连日来心情都不好,何妈妈与何大有此番又的确犯了错,被骂了罚了也不足为奇,倒也没引起大家的怀疑。
马车内,何妈妈和何大有才下了车,简君安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急得简浔不知该如何才好,又忍不住后悔,早知道不该一上来就下这样的猛药,该缓着点与父亲说的,被最亲近的骨肉手足背后捅刀子是何等的痛不欲生,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还是简义在外面听着不好,忙就近叫了个小厮过来驾车,自己则进到马车内,给简君安顺了半晌的气,他才赤红着脸,渐渐平静了下来。
简义忙又将随身带着的熬好的药倒了一碗出来,服侍简君安喝了,再服侍他漱了口,方小声说起:“大爷,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保重身体才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如了某些人的意,小姐可还等着您照顾与保护呢!”
这简义还真挺有几分见识的,以后也许可以酌情收为己用?
简浔思忖着,顺势接道:“是啊爹爹,您还要照顾保护浔儿呢,可不能有事,还有修哥哥,他也需要您的照顾和保护,爹爹,您就答应留他在我们家罢,以后也能多个人保护浔儿啊。”
这话说得简君安心里一动,女儿如今只得自己一个至亲,若能再多一个哥哥保护照顾她,当然极好,可且不说要留下宇文修是何等的麻烦与艰难,只说这年头连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都靠不住了,一个外人谁还敢指望,万一到头来,恰是宇文修谋害了浔儿去呢?
被自己唯一弟弟的无情无义所伤,简君安这会儿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架势。
倒是简义说道:“大爷,我倒是觉得小姐这个主意挺好,那位小哥儿再不得睿王爷的喜爱,也改变不了他嫡长子的身份,那将来便大有承继王位的机会,有这样一座大靠山,将来小姐还有什么可愁的?我们纵不能长留他在府里,也当尽力替他争取一下留在睿郡王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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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办法
简义自简君安开蒙便跟着他了,说是书童,却等同于简君安身边的大总管,简君安乃至大房的一应人事物他倒能做大半的主,待简君安自然也是忠心耿耿,凡事都为他考虑,为他想在前头。
方才他是觉得带宇文修回去麻烦多多困难重重,可这世上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回报,尤其是巨额回报的好事,如今越是困难越是麻烦,将来得到的回报也越是丰厚越是可观,不然等将来侯爷百年后,大爷可远不是二爷的对手……简义在心里稍稍权衡了一番,便觉得这笔生意做得了,所以才会改口也劝起简君安来。
简君安却仍一脸的犹豫:“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就只能替他尽力争取而已,若睿郡王实在不同意,却是强迫不了他的,堂堂王爷,难道连个儿子都养不起了,倒要别人替他养?睿郡王丢不起这个人,反倒恼羞成怒的可能性更大些。”
顿了顿,“退一步说,便他同意将那哥儿留在王府了,他才几岁大,又没有亲娘照应,只怕处境反倒比在庄子上更凶险一些,你们只知道吃不暖穿不暖受人欺凌艰难,却不知道,时时走在悬崖边上,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才是最艰难的。”
话音刚落,简浔已道:“所以我们才更要留下修哥哥啊,修哥哥的爹爹不同意,让祖父去与他说嘛,祖父那么厉害,难道也不能让修哥哥的爹爹同意?”
所以,前世她那些有关父亲才智平平,庸碌无为的印象,到底是谁灌输给她的,父亲明明就敏锐而通透好吗?
简义闻言,就再也忍不住定定看向了简浔。
打先前在睿郡王府的庄子上时,他便觉得大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好几次都让他觉得,她根本不像个四岁的孩子,这会儿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分明大爷的思维一直在被大小姐牵着走么,可以前他怎么从来没觉得大小姐这般逆天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义敏锐,简浔也不遑多让,几乎是立时便察觉到了简义探究的目光,要让他为自己所用的念头就越发强烈了,她如今到底还太小,又无人可用,好些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能得他相助,岂非事半功倍?
关键还有一点,回去后她是绝不会再让简君平古氏乃至简沫好过的,有仇不报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她也丝毫不介意让自己如今还很稚嫩的双手再次染满鲜血。
可父亲如今虽恼恨简君平至极,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真看到简君平遭殃了,他未必就不会心软,心软之下就既往不咎了,那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有了简义的帮忙,好多事情她根本可以不用让父亲知道,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坏自己的事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简浔直直迎上了简义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确不一样了!
当然,二人都是聪明人,目光只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便各自移开,先由简浔开口,继续劝起简君安来:“爹爹,祖父那么厉害,就让祖父去与修哥哥的爹爹说嘛,我反正说什么也不要与修哥哥分开,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简君安闻言,心里立时酸溜溜的,这才几日呢,女儿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一口一个‘哥哥、哥哥’的,叫得那么亲热,时间一长那臭小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岂不是连自己都要超过了?
念头闪过,又觉得自己可笑,两个孩子都还那么小,自己想得也未免太多,醋坛子打翻得也未免太没道理了……忙敛神道:“哥哥的爹爹是王爷,你祖父却是侯爷,侯爷是管不了王爷的,所以,让你祖父出面怕也同样行不通。”
而且父亲还未必肯为宇文修出这个面,这事儿真不像小丫头想的那么简单。
简浔自是早已想好了法子的,只苦于有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该自自己一个几岁大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罢了,不过现在好了,她不方便说的话,她相信只要自己起了个头,简义定会接着替自己说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