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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蓋著書冊，嗅到紙張略帶潮濕的味道，心道難怪皇帝剛才不讓我開門，想來也是要準備下，畢竟宮裡女人多，口舌就多，他素來也不是個愛聽這些閒話的人，更何況&he11ip;&he11ip;這次他看上去被潑一身，有些悽慘狼狽。

說不得，也只有我來背這個鍋了&he11ip;&he11ip;我沮喪了一會兒，又覺得不甘心，一下子坐起來，&1dquo;小月，幫我梳妝。”

小月笑盈盈地扶我起來，&1dquo;小姐，你想通就好。我這就吩咐小廚房燉碗人參雞湯，你捎帶著給陛下帶去。”

我愣了一下，&1dquo;我又不去看他。”

她也一臉愣住看著我，&1dquo;那你去哪裡？”

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經，我悄悄走進去，在她身後半步跪下了。

佛堂里燃著上好的白檀香，檀香木的佛龕里供奉著一尊德化窯的白瓷佛像。太后指尖捻著佛珠，嘴唇微微動著，誦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我自然是背不全的，只好雙手合十，心裡默念阿彌陀佛。

佛堂里分外安靜，只有燭火偶爾嗶啵兩聲，佛珠在手中輕微的轉動聲響，我悄悄睜開眼睛觀察，卻見太后回了頭，安靜地看著我。她的眼珠子已經不似少女那般清澈，卻如同古井般幽深。我心頭一緊，勉強自己笑得毫無察覺的樣子，&1dquo;聽聞母后這幾日夜深還在念經，兒臣特意燉了雞湯來——”

太后向我伸出手，我連忙先站起來，又去扶太后。

她就著我的手慢慢站起來，淡淡笑了笑，&1dquo;佛堂之地，怎可口出葷膻之言？”

我心裡咯噔一聲，知道這馬匹拍到了馬腿上，但箭在弦上，又難以收口，只好尷尬地笑了笑，&1dquo;是。兒臣唐突了。”

&1dquo;皇后怎麼還不歇下，這麼晚了跑哀家這兒做什麼來了？”太后慢慢地往外走。

&1dquo;兒臣就是來看看太后。”我心下琢磨著怎麼婉轉地向她解釋下皇帝的事，便放慢了語。

太后微微笑了笑，&1dquo;聽說今日皇帝去皇后那兒用膳了？”

&1dquo;是。”我醞釀了一下，字斟句酌，&1dquo;兒臣，兒臣和陛下，鬧了一會兒，他有急事，又去議事了。”

太后的表情終於變了，笑意一點點收斂起來，冷冷地看著我，&1dquo;哀家聽說了。”

我咬了咬唇，知道終究還是躲不過，放開了扶著太后的手，跪了下來，&1dquo;母后，兒臣錯了。”

&1dquo;錯在哪裡？”

&1dquo;兒臣身為皇后，非但沒有規勸陛下，還，還肆意玩耍&he11ip;&he11ip;”我努力地把責任往皇帝身上推，&1dquo;實在不成體統。”

太后冷笑了一聲，&1dquo;皇后，你毋需向哀家解釋這些。說實在的，你若是能履行到自己的職責，便是和皇帝鬧上了天，哀家也不會在意。”

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眼珠子轉了轉，心想完了完了，老太太終究不滿意的，還是子嗣。可偏偏這個&he11ip;&he11ip;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1dquo;此事兒臣其實向來上心，只是陛下他&he11ip;&he11ip;”

&1dquo;皇帝在意皇后，皇后在宮裡一日，他就不願雨露均沾。”太后慢慢地說，&1dquo;依哀家的意思，臨近盂蘭盆節，皇后也該去九鹿寺禱祝一番，既是為了陛下，也是為了國家。”

我愣了下，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太后。

太后正撥動著佛珠，並沒有望向我，&1dquo;皇后去了九鹿寺，這宮裡該進什麼人，想必皇帝也就沒那麼多忌諱了。

空氣凝滯片刻，我脊背上起了薄汗，連忙伏下身，一字一句道，&1dquo;是，這是兒臣該做的。”

太后滿意地聲音傳來，&1dquo;皇后，明日皇帝恰好要與朝臣們商議戰事，你便去吧。餘下的事，哀家會告訴他。”

我跪著一動沒動，還沒開口，便聽到佛堂外有步履聲匆匆而來。

有人掀開了帘子，一陣涼風卷進來，皇帝的聲音隱隱帶著不悅，&1dquo;皇后，怎麼這麼晚還來煩擾母后？”

皇帝的語氣是帶著不悅，可莫名的，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我竟然鬆了口氣，只是將身子伏得更低，裝出惶恐的樣子，&1dquo;陛下，臣妾知錯了。”

皇帝沒理我，只是走向太后，笑道，&1dquo;母后，讓孫姑姑服侍您去歇著吧。少念一天，佛祖不會怪您的。”

&1dquo;可不許亂說話。”太后又好氣又好笑，&1dquo;行了，你們也都走吧。讓哀家靜一靜。”

我伏在地上，聽到這句話簡直如釋重負，只是皇帝還在，便做出不敢動的樣子。

皇帝走到我身邊，聲音淡淡地，&1dquo;起來吧，皇后。”

我手腳麻利地爬起來，乖巧地向太后行了一禮，&1dquo;母后，那臣妾告退了。”

&1dquo;皇后。”太后含笑看著我，依然在撥動佛珠，&1dquo;今日你來陪哀家念佛，哀家很是歡喜。但這向佛之心，日日精進才好。”

我心下一凜，&1dquo;兒臣謹記。”

皇帝帶著我走出宮殿，周平帶著人遠遠跟著。這偌大的地方，仿佛只有我們兩人。他沒同我說話，我也懶得開口。月光如洗，千重宮殿在暗夜中綿延不絕，宮殿外又是萬戶人家，映見無數悲喜離別。

我走在這高高的台階上，遠眺這一切，又恍惚覺得這些都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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