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曦面上几番变色,眼神中有愤怒和恨意,还有对她的爱与欲,这些複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处,最终他竟笑出瞭声。
这声音中却尽是苦痛悲戚。
他笑著笑著,埋头在她的颈间,苦涩的道:“我为什麽要喜欢你呢……你这颗心,是石头做的,你不会喜欢我的,我明明很早便知道,我明明知道……呵……其实你不该管我的,就让我死在那时,也好过一次次的承受剜心剔骨之痛。”
从前间阡平总是觉得他莫名,有些话让她摸不透,如今却是瞭然,她想说不是的,其实她心裡早就也有瞭他,隻是对于染华来说,爱情便是他的一切,可在间阡平的世界裡,爱情却是她一早便决定要舍弃的。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江曦为情所困,今日大喜大悲,已然带瞭些疯意,如今他们还在廉进的府裡,并不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然恢複记忆的好时机。
脖颈间有什麽湿湿的,间阡平微微一怔,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你还假死,你可知,我追到那遭瞭洪灾的村子时,是怎样的心境,我又是怎样挨过那段日子裡无穷无尽的煎熬,我每一日都要靠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你那般奸诈,定还活著,才有勇气睁开眼,去坚持下去……”
间阡平心中亦不好过,从前她隻当他是个强权者,自然可以洒脱的离开他,可如今,他于她而言已然複杂的多,他们纠缠瞭两世,她动过情,也狠过心,现下裡再抛弃他,她却再不能做到全然无动于衷瞭。
闭瞭眼,她喉间微动,轻笑著道:“你想我远离纷争,可这却是我心中所向,你我所求相悖,你又何必自苦……不如早日看破,方得解脱。”
“解脱……”他抬起头,偏执的望著她,道:“你留在我的身边,才是我的解脱。”
“你的解脱……可我也想要自己的解脱。”
江曦微怔,缓缓扯开一抹凄美的笑,轻道:“你是说……你的解脱,就是离开我吗?”
她不知如何解释,他觉得痛苦,可她亦为难,她陷入瞭一个两难的局面,她也不知如何才能两全,既成全自己的愿景,亦不负他。
江曦见她默认,点瞭点头,松开瞭对她的桎梏,向后退瞭几步,待看向她时,眼底裡那些情绪已然尽处收瞭,他仿佛又恢複成瞭那个执掌生死,高高在上的江氏傢主。
“那我偏不让你如愿,如果你我二人之间总要有一人成全对方,这一次,我绝不再做那个牺牲的人!你恨我也好,如何都好,隻要你还活著,能够让我见到你,我隻要你活著!”
如间阡平所料,江曦顾忌著廉进,并没有直接将她从府裡掳走,第二日,江曦一行人照常离瞭将军府。
但是她并未因此而放下心,江曦来访,大约是查到瞭廉老夫人从丰城带到京中一名女子,前来确认一番,如今知晓瞭确是她,下一步,便是要人瞭。
隻是江曦顾忌著廉进,想要悄无声息的把她带走,也需些时间谋划。
而抓住这短暂的时间,便是间阡平唯一脱身的机会瞭。
间阡平在府中有些日子瞭,又得老夫人喜爱,是以也听说过,老夫人前两年病瞭一场落下瞭个胸痛的毛病,每每发作,便疼痛憋闷十分不适。
这个毛病永安王也有,虽起因不同,症状倒是相似,间阡平两世裡都因著永安王这个病症而苦恼,阅遍医书,也走访瞭许多地方寻觅偏方,亲自试药,可以说对于胸痛这个毛病,也算是老对手见面,知己知彼瞭。
于是关于什麽样的行为和饮食易引得这个毛病发作,她也是瞭解,间阡平时常出入老夫人的住处,稍稍下瞭点功夫,果然老夫人夜裡便犯起瞭毛病。
因著是旧疾,也没人怀疑有什麽不对,间阡平顺其自然的自荐为老夫人瞧瞭病。
她对这个毛病已是熟识,亲自试过各个方子,虽不能治愈,倒也能大为缓解病痛,果然老夫人用瞭她的方子,没两日便大好瞭。
老夫人身子舒坦瞭,心中念著间阡平的恩情,那下人的活也不准她再做瞭,将人唤到瞭近前,令她坐瞭下,命人奉瞭茶。
“平儿,我这身子多亏瞭你,你且快坐,尝尝这茶。”
间阡平顺从的坐下,执起茶杯饮瞭口。
是仙山露。
这茶乃世间绝品,据说极为难种,几年下来也得不瞭多少,便是皇宫裡都不多见。间阡平之所以得知,还是因永安王的缘故。
永安王的下臣秦琇与天下第一茶庄的庄主是旧识,因此得瞭少许仙山露,自然便都送予瞭永安王。
间阡平便在永安王处饮过两次这个仙山露。
“怎麽样?是不是从未饮过如此绝妙的茶水,这也就是你,便是咱们傢将军,我都舍不得给他的。”
间阡平笑瞭笑,连忙谢过。
老夫人满面笑意,拉过她的手,道:“你这一剂方子下去,我如今身子大好,请你饮些茶水哪裡够,你瞧。”
说著,她从身侧取瞭个锦盒出来,放在桌上打瞭开,道:“送给你的,喜欢吗?”
锦盒裡躺著一枚玉佩,瞧著玉质不俗,应是上品。
“老夫人不必破费,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夫人却不肯,拿著玉佩出来塞到她手裡,道:“我给你你就拿著。”
间阡平正要再推拒,却忽的发现手中的玉佩样式有些眼熟。
这个样式……前些时日她在祠堂的画上看过,当时她就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这不是祠堂裡……那个画像中女将军戴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