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如一看到周子善眼睛就红了,她垂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抖着,想要伸手触碰又不敢。
这是她的孩子啊。
顾曼如哽咽,望着周子善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喊道;“……朝凤。”
周子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自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同这位顾夫人这般相像,微垂下眸子行礼:“晚辈子善,见过顾夫人。”
可惜他不是她们口中所谓的朝凤,他是被周家养大的周子善。
顾曼如赶紧改口:“好,子善。”
无论是景朝凤还是周子善,都是她的孩子。
。
顾曼如身为皇后,能光明正大出宫的次数不多,所以必须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原本,莺莺是想借母子见面,把真相讲给周子善,而周子善好似察觉到莺莺的用意,他虽如约与莺莺他们见面,却在中途换来了那位叫梦梦的姑娘。
因为她的出现,很多话莺莺没有办法再说,而顾曼如却与梦梦交谈愉悦,好似并不急着与周子善相认了。
“原来梦梦同子善是青梅竹马,怪不得关系这般好。”
“婚约?你们二人定了婚约?”
顾曼如一门心思扑在二人的婚约上,有些欣慰又有些感伤。多年的分离,让她无法插入的自己孩子的生活中,但好在他还活着,马上就要娶亲生子了,只要想到这些,顾曼如的心就是暖的。
这次的见面,对于顾曼如来说是完成了她多年的夙愿,哪怕饭桌上周子善的话不多,顾曼如也笑得十分开怀。
分别时,顾曼如的眼睛再次红了,周子善将她送到酒馆门口,对她温和道:“听闻顾夫人身体不适,还望保重身体。”
只这一句话,就让顾曼如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颤巍巍抬起手想要触摸周子善的面容,周子善身体微僵,却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时侧脸避开。
“顾夫人这是何意?”
顾曼如的手僵立在空中,顿了顿她将手收回,勉强扬起一抹笑容,“没事,我……我只是看到你,就能想起我的孩子。若他还在,这会儿该同你一样大了。”
“是我没能护好他,都是我的错。”
周子善静静凝视着顾曼如,莺莺想,他这么聪明,这会儿一定能猜出自己的身世了。他明明可以选择对顾曼如亲热些,也可以主动抛出话题给顾曼如开口解释的机会,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他也只是薄唇微张,不带感情吐出一句:“顾夫人节哀。”
无情的有理有据,却也太过伤人。
顾曼如哭了,她笑着哭轻轻点头,匆忙擦着眼泪道:“好,节哀,你也要过得好好的。”
周子善面色复杂望着她,站的笔直不动也不说话,还是梦梦察觉不对撞了周子善一下,她凑到顾曼如身边拿帕子帮她擦着眼泪,安抚道:“顾夫人别伤心了,既然您喜欢子善哥哥,不如就认子善哥哥当儿子?”
莺莺怔了下正要接梦梦的话,周子善就皱着眉头低斥一声:“梦梦!”
梦梦不服气,瞪了周子善一眼正要再说什么,顾曼如平复情绪拉住梦梦的手,轻拍了下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们快些进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莺莺见周子善态度疏离,不忍让姑母更加难受,于是扶着她上了马车。
这次回宫,下次想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顾曼如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她回头认认真真凝视着周子善的面容,轻声问道:“……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是以后,不是明天或后天。以后,真的是一个让人看不到尽头的时间。
周子善眸色一沉,他嘴角微勾笑容有些泛凉,没再看顾曼如一眼转身进了酒馆。梦梦着急喊了他一句,周子善总算停下脚步,他冷冷淡淡道:“顾夫人若是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若是她真的想来,又何必等到现在。
周子善没再回头,所以他并不知顾曼如在听到这话时是何反应,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好’。很快,马车驶出酒馆,梦梦等人一走当即冲到周子善面前,她推了他一把怒气冲冲道:“你怎么回事!”
周子善被梦梦推的后退一步,垂下眼睫道:“什么怎么回事。”
梦梦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他们二人从小长大,最了解彼此的性子。梦梦不傻,或许她开始还不知周子善喊她过来的用意,如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刚刚来的人是谁。
“你不是一直想见自己真正母亲吗?难道刚刚那个不是吗!”
周子善表情冷淡:“谁说她是我娘,我姓周,就只有一个娘。”
梦梦被他噎了一下,冷静过后,她也发现自己心急了,上前拥抱住周子善,她轻声哄着:“子善哥哥,我看顾夫人挺可怜的,她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
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子善的脸色,她弱弱:“你真应该给顾夫人一个开口的机会。”
周子善扭头,此时酒馆外早就没了马车的踪迹。
心底最后一丝期待破灭,他轻轻拂开梦梦的手,“我给她机会,她又可曾给过自己机会。”
从第一次见到莺莺,周子善就知她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身份非同寻常。今日见到顾曼如,他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试问,像他们这种有钱有权的人,有心找个孩子如何会找不到,何必拖到现在?
想来,是他们根本没想过找,又或许他就是被她们亲手遗弃,如今人病了忽生愧疚,这才轻易找上门想求他原谅。
“我在周家过的很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何必因一外人乱了心思。”周子善这样喃喃着,转身上了二楼。
“……”
周子善的冷淡在莺莺的预料内,但她没想过他会这般决绝。
顾曼如哭了一路,莺莺跟着心疼又难受,她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姑母别哭,找时间莺莺再带您出来,到时候咱们就同表哥说出实情。”
顾曼如将肩膀抵在莺莺的肩膀上,她做皇后多年强势惯了,还从未露出如此脆弱的姿态。
“不用了。”
顾曼如闭上眼睛,苦笑着道:“是我心急了,朝凤他现在过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