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人家擅长的地方,卫云章认真地听着,试图听出这些首饰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万一哪个就会和身体互换一事有关呢?
襄儿好奇地凑了过来,伸手摸过桌上的镯子,被陆从兰瞧见了,说了一句:“不要乱动,当心摔了。”
“无妨。”卫云章道,“嫂嫂你继续说。”
陆从兰便继续说了。襄儿见她们两个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接着抓起镯子,往自己手上套。
显然她娘还没给她戴过这么花哨的饰品,襄儿举起手腕,美滋滋地直乐。她独自欣赏了一会儿,又把手镯取了下来,开始研究起上面繁复的纹样来。
“……所以我觉得这样的设计虽然好看,但是想要批量做出来,太考验工匠的技艺,也太浪费时间。弟妹你要不去打听一下那些小店?有些不缺钱的店家就喜欢卖这种只售一次的孤品……”
话音刚落,旁边传出一声轻微的“嗒”,陆从兰与卫云章双双扭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襄儿。
襄儿眨了眨眼,默默地把手镯放了回去,然后犹豫了一下,又伸出手,把被她掰歪的花蕊小心拨了回去。
陆从兰:“……”
卫云章:“……”
“卫襄!”陆从兰吃惊地呵斥道,“你干了什么!”
她拿起手镯,只见上面用金玉层层叠叠雕镂了许多花瓣,而其中一朵花的中央,几根花蕊像是被弄断了一样,虽仍直立着,但与花心的衔接处,却露出了一丝缝隙。
“这……”陆从兰尴尬地看向卫云章,“弟妹,你看这镯子多少钱,要不我赔给你?”
卫云章从她手里接过镯子,眉头微皱。
他不拦着襄儿玩手镯,是因为拦着显得小气。更何况襄儿虽然有时调皮了一些,但又不是真的顽劣,她明显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饰品,不可能去故意破坏它们,所以他便没有太管。
没想到,她竟然下手这么重,还能把上面的装饰给掰坏。若是被崔令宜发现,他该如何解释?
“不打紧的,都是旧物,有什么可赔的。”卫云章勉强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金色的花蕊,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恢复原貌似的。
“要不去找工匠重新补一下,这花蕊是金子做的,应该不难补……”陆从兰又转头瞪了襄儿一眼,“还不跟婶婶道歉!”
襄儿委屈道:“婶婶对不起,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就把它给掰坏了……”
与小女孩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声依旧轻微的“嗒”。
陆从兰忙着教育孩子,未曾注意,而卫云章却蓦地垂眼,看向自己的指腹之下。
他慢慢挪开手指,只见原先还有一丝缝隙的花心,如今已变得严丝合缝,隔着正常的距离,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所有的花蕊都笔直翘立,被柔润的花瓣团团围住,在掌中莹莹生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握住了手镯,将花朵深藏与掌心之中。
“真的不打紧,我也不差这么一只镯子。今日是我叨扰嫂嫂了,也多谢嫂嫂的建议,我会让人去再问问的。”卫云章起身,摸了摸襄儿的脑袋,“婶婶还是先走了,免得在这里打扰你学习。”
襄儿抠着手指,弱弱道:“婶婶……”
“真的没事啦。”卫云章笑笑,把其他的首饰也收了起来,“要是你娘之后还怪你,就来找我。”
襄儿这才跟着笑了起来。
陆从兰摇着头笑叹:“你竟是比我还惯着她。”
卫云章:“小孩子嘛,知错就行了。”
他与陆从兰告别,一出院子,便凝了脸色。
他快步回到自己屋中,在桌前坐下,生怕天光还不够亮,又多点了一盏灯,将手镯放在灯下细细观摩。
不是他的错觉。
他在用力按压了一下那松动的花蕊之后,它竟然真的被按归了原位,就像是襄儿根本没有破坏过一样。
卫云章又按了一下,没再按动。
他拧起眉,用指甲尖将花蕊狠狠一拨,只听“嗒”的一声,花蕊终于再次被掀开,歪倒在一旁,只有一小部分,还联结在花心之中。
而掀开的花蕊之下,是一个小小的孔洞。
卫云章眯起眼,对着那孔洞看了又看,里面又细又深,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么小的地方,才针尖点大,能藏什么?
他将手镯在指间摩挲片刻,忽地顿住。又豁然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博古架。博古架上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装饰品,他拿起其中一只青釉贯耳瓶,伸手摸向瓶底,最后从瓶底撕下一排黏好的银针来——正是那日刺客留下的银针,被他小心藏在了看不见的花瓶底座。
卫云章将银针塞进了手镯孔洞里。
不多不少,刚好一根,深浅合适,大小也合适。
卫云章额角猛地一跳,他一把将花蕊按了回去,花朵又恢复如初,任谁也看不出这样繁复华丽的手镯里头还藏了东西。
随后,他将手镯对准墙壁,再一次用力拨开了花蕊。
一道细小的白光从眼前直冲而起,带起一股极快却极微的风,又在转瞬消失不见。
卫云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步走上前,将那根扎入半寸有余的银针,从墙面上拔了下来。
“碧螺。”他推开窗,唤了一声。
碧螺从耳房里探出头来:“夫人?”
“找点针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