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吁了口气,孙蓠瞅着身边仍旧蹲着的小暴君,小家伙好像沉默的有些怪异。
她想了想……果然自己当时在这两人抛尸的时候大概松了手才没捂住程诃的眼睛。
他才八岁,脆弱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这些污浊的东西倒也正常,孙蓠正寻思着或许要开导一下。
打量着闷不做声的程诃,孙蓠又蹲了回去,“你方才都看见了?”
程诃擡眼时,眸子盛满了黑夜的沉寂,这个状态……孙蓠觉得大概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你为何要救我?”小暴君认真的看向面前的人问道,孙蓠瞅着这人,好似救了他,还不太满意。
“无依无靠的孤女与不受宠的皇子之间,不都是相互利用吗?救你,也是给我自己留一条路。”
在这一点上,孙蓠从不会含糊其辞。于她而言,她与程诃之间就是纯粹的相互利用罢了,不需要用多动听的语言再来虚以委蛇。
“可是你方才也可以救他。”程诃指的是老九,语气极为平静,甚至让孙蓠隐约觉得有什麽地方不正常。
她对上程诃的那双瞳仁,漆黑如墨,“你和他之间总有一个会被发现,况且……石头是你扔的,不是吗?”
孙蓠反问道。
程诃瞬间惨白了脸,他从未想过……不过是扔了一颗石子,害死了一条人命。
孙蓠打量着程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歪着脑袋看了好一阵,唇角突然勾勒出一丝讽刺,“我以为你是如愿以偿,原来你现在是心怀愧疚?”
“别说了……”程诃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身子靠着背后的廊柱,垂着双眸,不敢再看孙蓠。
夜风在两人之间穿梭了一阵,孙蓠看着颓丧的程诃,心中多少也有些複杂,“出来许久了,回去吧!”
最后瞥了小暴君一眼,孙蓠也不管这人能不能站起身来,转身先离开了。
九皇子的事情还会有后续,好好的一个皇子没了,这宫中必定会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
程牧乘必定要找个人,帮他把这口大锅背了……只是这个人,他会是谁呢?
大殿之中仍旧是一片觥筹交错,孙蓠进来的时候,孙楚卿明显松了口气,少年的脸上已经被酒气染红了,一双眸子仍旧神采奕奕看向孙蓠。
“这每日到处乱跑的德行,倒是没有半分我朝公主的风範。”平心而论,孙楚卿说出来的话,半点都不中听,不过孙蓠勉强受用。
她当着面前这个醉鬼的面,直接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大概是有些醉了的,孙楚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孙蓠已经将喝干净了。
“你这丫头,这般年纪就开始喝酒,谁将你带成这样的?”边说着这话,孙蓠的余光瞟向了刚刚从殿外进来的程诃,面容淡定……与来时相比并无异样。
就这一剎那,孙楚卿也注意到了,忍不住皱眉,擡手指向程诃,十分肯定道,“是这小子带坏了你?”
突如其来这麽一句,孙楚卿又目光定定的瞧着他,像是笃定他做了什麽一般,程诃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可是比我年纪还小!”孙蓠淡淡一句话,拉回了孙楚卿两三分理智,“若是你闹到了圣上面前,搞不好还以为是我带坏了他。”
边说着,孙蓠还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杯。
闻言,孙楚卿讪讪放下了手,程诃也才刚刚听明白两兄妹究竟在说什麽,脸色恢複正常。
只是,孙蓠不经意注意到对面的程牧乘望着这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次酒宴已近尾声,孙蓠瞧了眼高台上的人,只余下了圣上与德妃两人……想来,皇后估摸着并不喜欢这般场面,早早的已经回去了。
孙楚卿这会儿干脆都不回自己的席位了,直接就坐在孙蓠旁边,对着自家妹妹开始猛夸自己。
“方才我已向圣上请旨,今日晚上你便与我一同回去,明日送我出征!”
边说着,孙楚卿还把自己的大脸给靠了过来,一双星星眼看向孙蓠,“怎麽样,哥哥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
孙蓠十分给这醉鬼面子,头也不擡的直接夸赞道,“哥哥自然是厉害的!”
这话让孙楚卿听的心花怒放,也不知为何眼神又瞟到了程诃那头,又皱起一张脸,“你说的,哥哥厉害,以后有事就和哥哥商量,别和那小子走的太近了!”
孙蓠听的哭笑不得,她是当真不明白,为何孙楚卿这般惦记程诃,她如今不过是金钗之年,谈婚论嫁之事尚早,程诃就更加不必提了。
“哥,你在想什麽呢!人家还是个孩子。”话语中多少有些无奈,孙蓠摇了摇头。
孙楚卿却神神秘秘的靠着她耳边道了一声,“那小子方才时不时的擡头看你,都看了十多下了。”
孙蓠:“……”小暴君看她和孙楚卿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才八岁,离那事更是早得很。别的不说,程钰都还没有着落呢!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方才想起,孙蓠不经意的一眼看过去时,恰好对上了程钰那双眸子,随后她擡手借喝酒的姿势挡去了视线,再飞快的移开了。
她并不喜与这人视线相交,那人是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若是与他相视……总有一种被洞察一切的感觉。
她的心底污浊不堪,不愿被人窥见半分。
待她喝完放下酒杯的时候,不知为何,孙楚卿的脸又挪了过来,在她眼前放大了许多。
孙蓠只当醉鬼不讲道理,自顾自的继续吃,由着孙楚卿自己折腾。
好一会儿,偏偏这人突然冒出一句,“不可以,他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