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内侍身后端着毒酒之人目光中有几分犹豫,看了眼面前不动声色的人,终究是在原地未动。
过了一阵,打头的内侍终究是对着唐宁朝行礼后,推下了。
宫门阖上的那瞬间,唐宁朝站直的身子终究没能继续撑着,瞬间软了下来,好在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扶稳了搀在一旁坐着。
“嬷嬷,你说现在的人,怎麽都这般心急呢?”唐宁朝喃喃道,她在宫中多年,怎麽会看不出来程牧乘的打算。
不过是忌讳她皇后的身份,知晓宫中太多的秘密,他篡位的事情,宫中太多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却不曾有人敢站出来说。
如今除了他,本就还有个炙手可热的十皇子程诃在,因为先前与孙蓠的关系,两人之中若是她要抉择,自然是会站在程诃那边的。
宫中若是留着她这样的祸害,若是有朝一日程诃回京,她再对他程牧乘倒戈相向,便是防不胜防。
倒不如现在赐死了她,这整个大临便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帝位。
“娘娘,无论无何,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身旁的嬷嬷,是看着唐宁朝长大的,自然是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的娘娘自小就不曾过过什麽好日子,如今还落得了这般凄凉的下场。
唐宁朝攥紧了身旁椅子的扶手,这般结果,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熬了这麽些年……盼的不是这般下场。
先帝龙体被运往皇陵是个大场面,不少大臣跟随着送葬队伍,城中百姓也夹道跪于两旁不停地磕头。
队伍至城门口处时,竟是突然停下了,这般情况并不是什麽吉利的好兆头,守在队伍两侧的大臣们心中有些慌。
突然,被擡着的棺材中突然有了声响,“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像是有人敲打着棺材里头。
遇上这般情况,谁都道是见了鬼,便是擡棺的宫人都不敢动了,连忙将棺材停放至地上。
周书烨见状,心中也被瘆得有阵慌神,但他至少理智尚在,对着擡棺的侍从呵斥道,
“你们都停在此处做什麽,还不赶紧的,误了时辰,沖撞了先帝,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用。”
边说着,周书烨回想着昨日的情形,他是亲眼看着宫中匠人将这棺材直接钉死的,必不可能出问题才是。
虽说看着那不断被拍打出声的棺材心中发毛,但是周书烨先稳住了擡棺的奴才,让他们继续走。
还未往前走出两步,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着不像是一个人。
还未等周书烨反应过来,骑着马沖过来那人便大声喊道,“父皇,儿臣不孝,未曾赶回来见您最后一面,父皇——”
声音之凄厉,便是夹道的百姓听闻都忍不住感动落泪。
如今不在京中的皇子,不过只余下常年在外征战的十皇子程诃一人罢了。
想来这匆匆赶来之人,必定就是他了。
临去皇陵之前,程诃能见上皇帝一面自是理所应当,但是这棺材却似乎也听到这般喊声似的,越发不消停起来。
擡棺人实在不敢再靠近,棺材再次被搁置在地上。
随着棺材板被拍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周书烨的额头上甚至都急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知此事若是让程诃知晓便完了。
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会这般巧,偏偏就是先帝前往皇陵这一日,就碰上了回来的程诃。
若说是单纯的巧合,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棺材的动静,无论他怎麽呵斥威胁擡棺人,那些人都抱着脑袋躲在一旁,无论如何不愿意再靠近那个棺材。
很快,棺材的动静传开来,被夹道的百姓也发现了,不少人开始私下议论棺材里头竟是无故生了异动。
与此同时,程诃飞奔而至,还没等周书烨想出什麽应对之策,程诃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棺材的动静只要眼睛不瞎之人,都能发现,翻身下马的程诃双眸充血,整个人瞧着都想是从炼狱中爬上来索命的鬼。
狠狠的盯了眼周书烨后,程诃直接趴着抱紧了棺材。
周书烨则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看出来了,方才程诃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带了杀意在里头的。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诃感受到了棺材的动静后,朗声对着所有人质疑道,
“这是什麽情况,莫非父皇并未死,便被你们放进了棺材里头?”
此话一出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传入百姓的耳中后,不过瞬间便是议论纷纷。
程诃甚至不再看边上站着的周书烨,直接挥剑砍掉了棺材板,果然,躺在棺材中的皇帝竟然是睁着眼睛的。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周边的擡棺人四处逃散,只是到处惊呼见鬼了,只有周书烨知晓……这一局算是输了,他们输的彻底。
程诃小心翼翼将躺平在棺材中的皇帝扶起身,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之下,将耳朵贴在先帝唇边。
隔得近的百姓亲眼看见,先帝的嘴唇和眼珠子都动了动,竟是当真和活人一般,或者是说……先帝本就不曾驾崩。
片刻之间,先帝的眼睛再次合上,手也垂了下去,程诃缓缓转身看向周书烨,一字一句道,
“方才,父皇告诉我,程牧乘为了篡位竟是生生弄死了自己的生父,这种不忠不孝之人,不配成为我大临的皇帝!”
“而你,周书烨,奸臣当道,竟是教唆皇子篡位弑君,简直十恶不赦。”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书烨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程诃,径直拔刀砍向自己。
头颅落地之时,血花四溅,程诃偏头对着身后人吩咐道,“传令下去,程牧乘弑君篡位,罪不可赦,即刻攻入皇宫之中,取人头者,赏金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