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且此话极为不尊,藐视了战死沙场的英烈将士,甚至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毕竟,孙蓠的定国公主是圣上亲封的,于情于理,都是目前宫中唯一一个有称号的公主。
“贤妃,五公主是养在你膝下的,你便是这般教导她的?”此话是皇后所言,话语中尽是平静无波,但是莫名使人紧张。
整个后宫都是心知肚明的,尽管皇后可能不得宠,但是在皇帝面前始终比其他人多来一分敬重。
如今这宴会上,若是只是宫中妃嫔也罢,但席上却是请了不少的世家夫人,其中不乏武将家眷,程染雪说的这话被孙蓠一朝抖出来,何尝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在场之人都将此情此景看的分明,一边是委屈的泫然欲泣,另一边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五心性纯良,怎麽可能说出这般话呢?必定是定国你与小五之间有什麽误会才是!”即便席上已有纷纷议论,贤妃仍旧力挽狂澜。
如今兄长的事情尚且还不曾解决,程染雪又是她照看着养大的,若是圣上当真追究了此事,后果只怕难料。
“孩子们的玩笑话,便不要在这团圆佳节的好时候坏了诸位姐妹,夫人们的好兴致了,皇后姐姐以为呢?”
贤妃看向皇后,眼中含着几分歉意,何尝不是指着能帮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后性子本就淡然,多数事情并不愿意掺和。
但是架不住,另一边的孙蓠哭的更大声了,方才只是哽咽几声,如今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断断续续的。
衆人都在看着,若是今日皇后当真将此事直接揭过,孙蓠在宫中的处境还不知道如何传,只怕正好坐实了宫中有人欺负无甚依靠的孤女。
坐在主座上的皇后对着身旁的掌宫姑姑招了招手,随后两人耳语了几句,那位姑姑便退了出去。
待到皇后再看向贤妃的时候,朱唇轻啓,再也没给贤妃半分机会,“五公主骄纵跋扈,口出狂言,肆意妄为,念其尚且年幼,罚禁足思过五月,抄《礼记》百遍。”
虽只是禁足与抄书,但对于程染雪而言,已是罚的极重了。更重要的是,此次当真令她颜面尽失,贤妃的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与这两人不同,孙蓠立马用帕子擦了擦脸,站了出来对着主位之上的皇后盈盈一拜。
“多谢娘娘为臣女做主!”
待孙蓠叩谢完,她分明瞧见皇后微勾了唇角,看来她是听出了自己这份心思,也不讨厌,那便好。
回到席位上,程染雪也不得不起身给皇后谢恩。之后,贤妃便告知皇后自己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皇后照例关心了两句,便也就随贤妃去了。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今日分明是贤妃失了脸面,如今只好先将五公主带回宫中管教。
之后的家宴很是平静,不过是各人各家之间聊聊天,不免提起了如今京中适婚的女子与男子。
偶尔……孙蓠也听见了几次孙楚卿的名字。
她那个便宜哥哥,确实是长的人模狗样的,再加上家世简单,又无公婆侍奉,孙蓠觉着不论是哪家女子嫁来都是福气。
只是另一道声音入耳时,孙蓠倒酒的动作稍稍顿了顿,尽管那位夫人说话的声音尽可能小了些,离孙蓠也有些距离,可她还是听清楚了。
“武将世家不详,就这孙家代代战死沙场,若是当真将女儿嫁过去了不心疼?若是有个万一的……”
虽说这几位夫人不曾听错,可是孙蓠总归听的不是滋味,起身时故意扫过方才那几人一眼。
有人发觉后扯了扯另外一人的袖子,那位夫人忍不住讪讪躲开了孙蓠扎人的目光。
已到了宴席的后半段,皇后早已寻了借口离开了,不然留下的这些人也没法子聊的的这麽尽兴。
孙蓠离开后,本想回玉枝殿,可是从水榭中走出来时,却发觉这处地方有些眼熟。
不知不觉的,便顺着回廊一直走过去,直到看见假山……她恍然想起来,可不是眼熟——当初她第一回见小暴君也就是在这个地方。
只不过水榭在另一侧,恰好假山又挡了去,没想起来倒也正常。
看了个明白后,孙蓠便打算带着季司正回去了,身旁的季司正却眼尖看见了皇后。
“公主,在回廊尽头凉亭中的人……好似是皇后娘娘。”
隔的有些远,朱红的阑干柱子挡去了大半个身子,孙蓠辨认了好一阵,才对身旁的季司正道,“姑姑就在此处等我吧,我就过去与娘娘道声谢。”
季司正应声,她方才提醒孙蓠便有此意,毕竟是皇后,应当多多亲近些的。
整个回廊弯弯绕绕,方才孙蓠吃饱了,走的并不快,近半盏茶的时候,孙蓠才走完。
皇后一人坐在凉亭中,望着水榭外头碧色的湖水,偶尔缓缓有微风拂来,惬意无比。
这是孙蓠头一次走近了打量皇后,见了面前这张脸,她大概才能真正体会到何为“岁月不败美人”。
面前的美人不若贤妃那般明豔张扬,走近了便能感受到这位身上独有得大气与沉稳,便如同千年古剎中的檀香般,令人感到宁静且悠远。
孙蓠正準备行了个礼,皇后却擡了擡手,举手投足之中带着几分令人豔羡的恣意。
“此处只有本宫与你,若是有话,直言即可。”
凭感觉而言,这位皇后与皇帝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倒也难怪她分明凤位之尊,却只会在宫中设佛堂礼佛,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