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漠谦很快就又说了一句,“没什么。”
谢风就当真的是没什么,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说,“我们该出去走走了,书店还没逛完呢。”
唐漠谦这时回过头来,表情是滴水不露的微笑,“好啊。”
谢风垂下眼,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快伸手触到了,他无法理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也许在那一刻他只是不愿打破这次出行的美好,而唐漠谦却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他像是轻轻掸开了衣服上的灰尘那样,让突然出现的裂缝一闪即逝,淡的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剩下来的半个月,他们逛遍了重庆的小街,跨水去到了酆都城,再辗转成都,踏上了寻访三星堆遗址的旅程,谢风着迷与那些古老而神秘的青铜器,那里的纵目人仿佛诉说着远古古蜀国的传奇故事,却又将谜底埋没在深深浅浅的纹饰里。
古文明就是有种种神奇的魅力,让人一下子变得充满想象力,想象那时斑彩的景象,那时盛大的祭祀,那时茹血的战争。
能呈现如此多姿多彩的青铜器,一个民族文明的要素皆已齐备,却被冠有“不晓文字,未有礼乐”这样的话,“不与秦塞通人烟”的古蜀国,却又拥有诸多海外朝圣者带来的祭祀品,古城突然的消失,两千多年的空白,隐藏了如此之多谜底的古蜀,就像是伫立在埃及的金字塔那样,让人抬头崇仰。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把金字塔打开,你可以看见那里只是一些泰古时代的木乃伊的尸骸’,而这些青铜器,兴许只是神的陪葬品,埋葬在被风沙掩去的故城里。”
63
63、节七
博物馆的向导这样说的时候,谢风也想起了一句话来:冢中枯骨本无鬼,是人造了一个鬼在枯骨里面。
所谓的感情,明明是两个无关的人,却偏偏扯到一起,被“爱”所束缚,不也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看向唐漠谦。
总觉得,在那一身完美的外表和高的离谱的身价之中,唐漠谦将自己藏得很深,直至今日,谢风也不敢说看清过他几分。
所以总看他的电影。
仿佛只有看着电影里的唐漠谦,才是真正接近全部的他的唯一途径。
但,又会被如此多的面容所迷惑。
谢风有时候担心自己承受不了那么多,唐漠谦在他面前的诸多保留,让他想爱全部的他,却心有余力不足。
但,每每失去信心的时候,让他继续坚定走下去的人,不也是他吗?
兴许,换一种理解,唐漠谦一样也有动摇和犹豫的时候,好像这一次出行,他抛开了全世界最瞩目的颁奖仪式却与自己来到这里,不见得完全不曾犹豫过,但还是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可能十分平等,争吵的时候,总会有先做出让步的一方,方向不一致的时候,也总要偏向其中一个,即便是商量着找出解决方法,也会先定出一个方向来,对谢风而言,他不在乎是不是经常要由自己做出让步,他在乎的是不希望唐漠谦在这种关系中感受到任何来自自己的压力。
“面纱一旦被揭开,即便里面真的藏有许多谜团,但一一解开之后,它的神秘色彩就会完全消失。”唐漠谦说得很客观,但其实也很有道理,就像一本悬疑电影,前面气氛渲染的越越是离奇,一旦真相被揭穿,也就该落幕了。
“哦,看起来阁下是个超现实派。”向导似是听到了这句话,转过头来说。
唐漠谦抬抬眉,“如果是在说超现实派,那么我比较喜欢米罗的作品。”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让向导不由一怔。
“你看过他的画吗?他的《犬吠月》线条非常单纯,前期的作品有一些受到梵高的影响,不过比较出名的似乎是《阿勒干狂欢节》……”唐漠谦继续发表他对超现实派的见解,向导显然没有听过这些绕口的英文名词,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早已忘记了之前的方向。
“所以你看,这个青铜像的纹路是不是有些像?”唐漠谦说完,指着眼前的青铜器问他,作为结束。
“呃、嗯……貌似是……”作为博物馆的向导,他对着古文物侃侃而谈,在游客们面前讲了一大堆历史知识和典故,自然不愿在这种时候开尊口问出谁是米罗来,只是支吾地应了几声之后,便赶紧扯开话题,讲起眼前这尊青铜器的故事来。
谢风拼命忍住笑,他看向唐漠谦,由于唐漠谦带着墨镜的缘故,看起来倒也一本正经,向导转过身讲解之后,谢风很没形象地趴在了唐漠谦的肩膀上闷头笑,唐漠谦悄悄捉住他的手,低声耳语道,“他提到了不下五十次的‘神’和三十多次的‘神秘’,光引用就已经有十次之多,我们去别处吧?”
“……好。”谢风闷笑着点头,他在唐漠谦开始扯到“现实派”时就猜到他一定是不愿再继续听那个向导说下去了,要不是好奇那些青铜器的历史,谢风一开始就打算慢慢逛,哪知道这个向导总说一些有的没的,这才让他们都觉得无聊起来。
64
64、节八
谢风兴趣盎然,每一件都仔仔细细看过来,偶尔与唐漠谦做一番讨论,两人也突发异想用现代人的角度去猜测当时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一直逛到博物馆关上大门,发现还有一小部分没有逛到,不禁觉得时间溜得太快。
之后,他们在成都逗留了三天,充分感受了那种“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的味道。
不过在回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成都终归是一个大城市,唐漠谦这一次获奖的消息到处都是,有眼尖的影迷在机场发现了他的身影,立即一窝蜂拥过去要签名,造成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于是到了下飞机的时候,微博上就已经出现“唐漠谦惊现成都机场”的博文。
出机场的时候,记者一窝蜂堵在那儿,好在唐漠谦在登机时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个局面,于是先用谢风的手机联系了莫止梅,并且下了飞机让谢风先走,谢风在机场外见到莫止梅,她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见她一动,记者也闻风而动,莫止梅解释说接一个朋友,记者见不是唐漠谦,而莫止梅接了谢风之后直接开车离开了机场,这才让记者作罢。
莫止梅在外面绕了好大一圈再度回来,唐漠谦大刺刺从机场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去,摘下墨镜,莫止梅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凉凉地说了一句,“看起来你休养的不错。”
谢风听得出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看了唐漠谦一眼,后者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淡淡道,“休养得好,你才卖得出去。”
莫止梅被他一句话逗笑了,摘下眼镜狠狠瞪他一眼,“去旅游还能招来记者,你可真行。”
唐漠谦笑了,看着谢风的表情显得特别无辜,“我有吗?”
“谢风,他一路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