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欲星移,许多人都带着旁边的琵琶女迎了出来,说学弟不是被禁足了么?
待看到欲星移身后的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默学长是个镇得住场面的,文文静静往酒楼里面走,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他旁边几桌学弟全部作鸟兽散,顷刻间涌到了大堂另一角。
几个学长拉住了欲星移,问,这瘟神是学弟请来的?
学弟风光得很,拢了扇子,说,对,学长请我来喝酒。
幕十四
默学长还挺能喝的,叫了两斗酒,一个人坐在那慢条斯理地喝,脸都不红的。
至于欲星移,还担心被禁足时出来喝酒会不会罪加一等。没想到最守规矩的学长告诉他,罪什么罪,钜子不敢动我,就没人敢动你。
北宫这次卸了他的权,就算是正式压逼了。上官夫人和钜子要软硬兼施,自然不敢太为难他。
清酒入肠,他眼神也愈发清明澈亮。
这酒不好。欲星移说,晚上托人带封家书回去,让海境那边送几坛百里闻香来。
默苍离喝不出好坏,喝腻了酒,就想叫壶茶。茶博士弄了壶茉莉花茶,用珍珠水闷着,盖子一开喷香。
他们坐在窗边喝茶,闲聊二三。过了会,门口又来了几个同窗,都是熟面孔——玄之玄穿着套月白色的常服,换了身素净的打扮,带着人来喝酒。
学生里,似乎也流传过关于玄之玄的出身——来自影形之族,可以随意变幻容貌身份。但流言也只是流言,他一直都是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模样,并无甚出奇的。
他们进了厅堂,一眼就见到了默苍离,全都有些惊愕。
“一个告病假,一个被禁足,怎么都跑出来了?”有个那天被欲星移打过的学生立刻忍不住了,当众发难,“此事定要回报北宫和钜子。”
大家都是读书人,打人也确实粗鲁了些。但那天谁先动手的?欲星移想了想,好像是御兵韬学长……
不对,归根到底,还是北宫的人不讲道理。
欲学弟合了折扇,眉目含笑,“上次看来是人多势众没打尽兴,这次我与这位学长一对一如何?”
说罢,唤侍从取来了佩剑。
欲星移说,听好了,这不叫打架斗殴,就叫做决斗,生死自负。学长也去取佩剑兵器吧,赤手空拳终究吃亏。
双方僵持着。那人显然打不过欲学弟,却不甘心就这样走开,没了面子;而大厅里人虽然多,可欲星移一口咬定这是决斗,其他人也不好插手。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珍珑剑都出鞘了,剑光雪亮,那人还是没动作。
就在这时,酒楼外又进来一个人,铁塔似的个子,无视一屋子的剑拔弩张,兀自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了。见到那人,北宫学生哗啦一下子散了。
御兵韬看他们逃出去,还挺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三人也互相认识。御兵韬经常打架,打架了就要被拉去写检查记过,检查上的盖章都是默苍离盖的。
“这都是怎么了?”御兵韬不用杯子,直接一坛酒灌下去。
欲星移说没事,就是那天被打的同学,不知怎么的又想被打一顿。
真贱啊。御兵韬说。
欲星移说我觉得我也挺贱的,打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打一次。
御学长落寞。苗疆民风彪悍,能用打的绝不用说的,想交朋友先打一架。到中原地界就不行了,打人竟然是犯法的。
作为一个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军家儿子,到了一个没架打的地方,就好像一个吃素的跑进了酒池肉林,周遭歌舞升平,此处空荡寂寥。
御兵韬挺想找人切磋切磋,但默苍离不会武功,欲星移打得太文气,一点都不尽兴。
寂寞,怪想打架的……御学长灌了口酒,不禁郁闷。
他们坐到了一桌,茶和酒混着喝,御兵韬也不喜欢鱼龙居的酒,说甜叽叽的,苗疆的娘们儿都不喝。他们那的酒,拿灯油一擦直接能烧起来,烧酒才是酒。
墨家的学生们都没那么彪悍,喝不了烧刀子。海境的百里闻香也算清酒了,同样烧得起来,但他们喝酒都是拿个小杯,兑上其他东西喝的,看看御兵韬那样,恐怕拿到百里闻香就能直接灌下去。
大家喝了半夜,默苍离到底还病着,必须回去休息了。两人留下御学长独自落寞,离开了鱼龙居。
酒楼外,有些同学带着自己相好的琵琶女,在水桥畔低语。欲星移忽然问,学长有相好的吗?
他想,默苍离肯定是没有的。没想到对方点点头,说,有。
“母亲那,以前有个表妹,两家人都有意,就让我给她写信。”
“那算是订婚了?”
“没有,那时都十三四岁,家里觉得还早,想再等一年。后来表妹和她家里哭闹了一场,不肯嫁。”
欲星移也没问为何不肯嫁,估计是见了面,学长那副样子把人吓得不轻。他们沿着杨柳岸缓缓走回马车那,默苍离有些难过,或许因为发烧了还喝酒的关系。
要不,趁着明天也有空,去学院外面那个温泉待一天?欲星移觊觎那个温泉很久了,一直想去,却一直腾不出时间。
海境鳞族都喜欢水。和人不同,鳞族无甚疾病,寿命也长,大多容颜秀雅、皮肤白晰,可谓是十全十美。但就是不能长久离开水气,太干旱的地方绝对不能去。尚贤宫在中苗交界、靠近中原的地方,就算水气足够,欲星移也时常觉得干燥。
——真的,特别想去。
他提议的时候,眼神亮得撩人,看着默苍离,好像不去会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