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十三没好气地说完这几句,本来已经做好和这家伙大打一架的准备,可没想到,对方听完后非但没有拍案怒起,反而委顿下来,整个人一声不吭地缩进了沙发里。
“你闭嘴吧。”
另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黄十三蹭地回过头。
白泽沿着楼梯拾级而下,一头银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神色淡淡地瞥了眼一脸生无可恋的狐狸,面无表情道:“这家伙现在矫情的很,上次受刺激时就喝了个烂醉如泥,跑去首都大街上耍酒疯,差点儿又进了公会的黑名单。”
黄十三翻了个白眼:“他活该!还有你,你当时不也在现场吗?这死狐狸不知道方法你也不知道?这些年找不到人开始着急了,当时怎么不留个后手呢!”
“说得轻巧,你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吗?”白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魔焰所过之处无人可以近身,何况最后……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陆非辞就已经发动了禁术,哪里来的时间准备?”
白泽摇了摇头,对黄十三道:“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叫你来是为了找人。”
又看了眼狐狸:“你也别在那自怨自艾了,信都看完了?”
九归沉默片刻,突然转头将脑袋埋进了沙发里,半晌才传来苦闷的声音:“五年了啊……”
转眼间,距离当初那场诛神之战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来魔人退回魔境,人间恢复了往日的太平,废墟之上新城重建,四境之内海晏河清。
唯一遗憾的是,转世后的陆非辞始终没有找到。
“五年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狐狸蜷在沙发上,闷闷道:“就算我找不着他,他就不能主动来找我吗?他明明是带着记忆转世的。”
黄十三嗤笑:“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陆非辞现在最多五岁,这个岁数的小屁孩儿能干吗?能一个人出远门吗?”
“可是哪怕寄一封信来,告诉我他在哪也好啊。”狐狸翻了个身,仰头望着天花板低声道,“我用九尾的名义成立了公司,接受各种各样的委托,也公开了个人邮箱地址,每天查阅来信。我还化出过原形,站在首都国贸大厦的最顶层……闹也闹过了,他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收不到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所以你那天是故意的?”白泽长眸一窄,冷不丁地岔开了话题,“我看公会就应该重新通缉你,以后让陆非辞直接去公会大牢里找你好了,省得你哪天又想不开出去发疯,害人害己。”
黄十三眉头一动,转头看他。
白泽移开了目光,就此缄口。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这么觉得,就算幼时的身体有诸多不便,可陆非辞若真有心,应该不至于音讯全无。
毕竟五年了。
五年对于他们这些大妖而言弹指即逝,可对于人类而言却漫长且珍贵。或许正是因为人类的寿命更短,所以总是更加珍惜,更加致力于把有限的时间过得充实精彩。
而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在人间待久了的原因,居然也开始觉得五年很长了。
那么……
白泽将目光转向了狐狸——
这家伙一定觉得更加漫长,更加煎熬吧。
黄十三摇头说道:“你以为自己开个小破公司是个人都知道吗?说不定陆非辞这一世生在什么偏远山村呢。依我看,你就等着吧,等陆非辞再长大一点,自然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狐狸沉默有时,两只手无处安放般地搓了搓:“我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反悔了。”
“嗯?”黄十三看着他。
“上一世一直是我在追他,单方面地粘他烦他。所以重活一世,他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呢?反正也没有很喜欢我,逃得远远的会不会更快活……”
黄十三一脸无语:“我说,你有妄想症吗?”
“会不会在故意躲着我?会不会又有了喜欢的人?”九归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背对着身后的明媚春光,继续自言自语。
黄十三问白泽:“这家伙去看过兽医了吗?是不是已经没得救了?”
白泽不语。
黄十三打量了狐狸一眼:“瞧瞧你现在这副小怨妇样,我要是陆非辞我也……”
“哗啦——”
九归丢出一只茶杯,白瓷应声而碎。
他抬头瞪道:“死黄鼠狼,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和你动手,快滚吧!”
黄十三挑眉,本想回一句“有本事放马过来”,可看他如今这副鬼样子,也知道他心里的确不是滋味,于是理了理身上的西服,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你也别钻牛角尖了,往好了想,说不定是陆非辞这一世遇到了什么意外呢?比如生来残疾,又瞎又聋?缺胳膊少腿也很难出远门嘛,再不就是生了重病,需要长期卧床……”
白泽:“……”
他刚要开口,那边九归已经炸了毛。
修长的双腿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了尖锐的利爪,威风凛凛的九尾原型瞬间便填满了半个客厅。
“黄!十!三!!!我今天一定要扒光你的毛!!!”
怒吼声响彻别墅,一场大战正式爆发。
白泽一脸冷漠地抬眸:“两位能不能出去打?以为京郊的别墅很便宜吗?”
话音刚落,一块墙皮朝他飞来。
白泽见状,调头就走。
出门后还好心地帮他们罩了一座结界,让他们在里面厮杀,以免妖气外泄再把公会的人招来。
狐狸这阵子估计郁闷坏了,白泽无声地叹了口气,发泄一下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