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父亲是木匠,他同样做过木工活,一般来说不识字也是会算数的,按件计数算钱,万一有人赖账给钱少了,能及时反应过来。
果然,陆郁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喜色,会问他这个问题,说明大人是真要把事情交给他。
“带上契书,去找蒋师爷吧,听他讲明白再去。”
·
陆郁去的很快,带上工程队一队人,还有军中一队十人跟着。水田犁是大件东西,一人一辆板车推着走,一共十辆车。
岭南多雨,出了县很少修路,一路坑坑洼洼的,行走艰难,众人连推带拉的从泥浆中趟过去,好在一行人全是干活的汉子,用上力气辛苦一段路也没什么,不至于陷在泥中出不来。
一路跋涉,二十多人终是到了平清县。
按江无眠吩咐,来卖货的人没进城,只在城外人来人往的路边上支起棚子来。
板车里卸下八根支柱,组合在一起。盖在车上的桐油布套上去,四角展开,镶在地里,成了简单的遮阳遮雨棚,条凳和八仙桌同样是现组合的。
陆郁招呼人搬下两张犁组合,这些东西体积太大,不易携带,来时拆分再组装上。
桌上灌了几竹筒凉茶,把写有“水田犁”三个大字的木板立在一角,又将韶远县贴的告示拿出来,大声招呼着。
借前阵圣旨的东风,平清县中的人还记得被陛下嘉奖的人是韶远县知县,知道他弄出来的水田犁比曲辕犁更快,犁得更深。
而且平清县和韶远县挨得近,它就在平江县的东北边、韶远县北边,有的村翻个山就能看到韶远县新建的工业重镇。
这么大的事儿早成了附近几个县的话题。听闻有水田犁来了,准备进城的人过来看个稀罕。
扭头一瞅,除了水田犁,还有其他铁头农具,锄头、耙子、铁锹、镰刀。
全是打铁犁头不合格的铁匠做的,这么一来,县里的铁农具绰绰有余,一并拉出来换钱。
“老丈,咱们是韶远县来的。”陆郁捧着一竹筒凉茶,说着地地道道的土话,“您看家里有缺的少的,在我们这儿挑拣,钱粮我们都收,优先卖给出钱的。”
陆郁笑着指了指车上,“板车不多,真带不走那么多粮食。”
看热闹的很多,有胆量上前开价的很少。因为他们一行人中有人手里拿刀,还穿着统一制式的军中衣裳。
陆郁看他们的神色,转身喊来两人,“从这条柱子开始走,到那棵树底下停住。”
两人提起组装好的水田犁,一人推一人拉,全是一道的犁,走的又快又稳。
附近人不再关注随行的兵卒,看得眼中光芒大盛,都是种田的,谁还能看不出这东西走得轻快。
“江知县听说平清县这里没有,特意给大家匀出来的。其他大人那里要得紧,错过这回我们也不过来,您自个请去韶远县排队!”陆郁喊得声音高,后面的人都能听到。
他说完又念起告示,上面写着韶远县关于水田犁的租借价格、租借行情,另有其他招工情况,木匠、铁匠、造船匠、水手等各种职业的工钱。
“想来做工的,可以来县中找活,只要肯干活,管吃还管工钱。”
围观的百姓激动万分,这事儿他们知道!
有人哄闹起来,“我有叔叔家在平江县,他们一家遭了乱贼,去了韶远县,上回来看过我们家,都能穿上新衣服,没补丁!”
“你这么一说,咱们街上是不是有个赵哥,他当时……去的是南边?”
“不止他一个,胡掌柜手下有个姓杨的账目先生也跟着一块走的,天不亮就跑了。”
陆郁任由人群骚动一会,又开始报价,这回不光是水田犁,还有车上带来的一应农具。
村里基本没铁匠,磕碰到了得去县城里找铁匠铺重新修,所以他们守在城门外边喊价,不去城里找地方。
眼瞧着大半个时辰过去,带来的一应农具快卖干净了,水田犁竟还没卖出一张,陆郁刚拿出干粮要用午饭,就见城门里冲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