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回去路上,伍德信看着高悬在船上的“钦差出行”旌旗,险些哭诉出声。
来时他百般低调,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海中,就为保命。此番回去,多艘大船随行,南康卫、锦衣卫在列,更有松江卫南下支援,远远看去,船只似是海上之岛,格外威风。
伍德信少有得感受到“钦差”的威名,一路行商避让,补给先行。然没几日,他便腻歪海面风景,转而在船上转悠。
这艘官船是南康府本地船坞出产的船只,搭配的武力系统不同于现役船只,他人刚到甲板,正看到谢砚行师徒三人在船舷处。
靠近了方才听到江无眠在给另两人讲解,“……海上多是两船相遇,靠近接舷,跨船作战。投石机虽有,可考虑到战船规模,能携带的石头不多,设计略鸡肋。”
关于此事,白楚寒最有体会,“正是如此,海战更注重机动性,镇鳌船坞近来研制的船只也以此为主。”
“镇鳌船坞设计想法走入死路,不若再换个法子,如何更有杀伤力地投掷长矛。”
“海上远程交战,想达成伤害,投掷物必然要有重量,长矛杀伤力不可,此法行不通。”
两人就此争执起来,伍德信心惊胆战,唯恐怕两人吵出真火。
小心看了一眼岿然不动,专心研究不参与此事的谢砚行,万分从心道今日不宜上甲板,还是先去用饭吧。
钦差与一军都督争执起来,根本不是自己这一副使能掺和的,又学不来布政使,走为上策,走为上策啊。
待他消失在舱门处,谢砚行轻呵一声,师兄弟两人争执暂消,只见谢砚行袖手道:“正午时辰了,为师先去用饭,你二人随意。”
人上了年纪,从陆上换到海上,一时半刻适应不来,真是比不得年轻时候,还有精力辩驳。
摇摇头,谢砚行也入了舱门,这甲板一角仅剩下师兄弟二人。
这么一打岔,气氛顿无。
江无眠转而低声道:“腊八左右入京,建元帝恐怕等不得,便是过节,也要召你我入宫条陈。”
事关重大,又有大量金银珠宝入库,恐怕不止建元帝想听情况,损失惨重的幕后之人也是迫不及待等他们北上,以此算账。
“海战少有战败方逃脱,四方无路,上天无门,不投降只剩死路一条。”白楚寒拨弄着眼前的投掷器,如此回道,“入京一战也莫过于此,师弟可是怕了?”
江无眠定定看他,良久才道:“师兄多虑,群狼环饲,抵不过猛虎当道。”
此事建元帝必定站自己这方,有皇帝在,又有实证在,只要安全到京中,参与此事之人,有一算一,皆要付出代价。
白楚寒含笑道:“这就是了。你我行事坦荡,据实以告即可。”
江无眠见他笑容灿烂,忆及收拾烂摊子的时日,脸色一僵,冷哼一声学谢砚行入舱用饭去了。
独留白楚寒疑惑道:“嗯?莫非今日不宜上甲板?”
罢了,先行用饭,晚些再去师弟房内用点心。
第1o1章入京
狂风乍起,风云滚动,铅云垂落,滂沱大雨呼啸而至。
船只收起风帆,水师井然有序在摇摆不停的甲板上穿行,钢铁甲胄映出无边雨色。
船舱内豆大提灯摇曳,险些熄灭。
江无眠坐于床榻处,解下尚方宝剑,膝横陌刀,闭目养神,静待敌人上门。
舱门一动,熟悉气息随风灌入,又是一阵动静,他眼未睁开回警告道:“果脯多含糖,果酱之中多放石蜜,长期食用小心龋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