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叫了我的名字,我不喜欢她叫我“格雷诺耶”,这感觉很生分,其实我以前根本不计较一个称呼。但是阿黛尔以前都叫我“让”,只有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才喊我“格雷诺耶”,所以我觉得她现在又那样称呼我,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最近我的思维变得有些怪异的敏感,明明以前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管怎样,我还是勇敢地纠正了她。结果接下来她就问起了我身上的香水味,看起来不仅没有被迷惑,而且还很嫌弃。
我不能不沮丧。
在我使用过一次这种香水后,我就感觉到了它的局限,它所带来的爱和敬仰,都是基于它的气味,当它挥发消散后,一切就当回到原点。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一直把它踹在兜里不用,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决定用它一次,因为对象是阿黛尔,所以我觉得哪怕只有片刻的功效也好。
可是她竟然说不喜欢喷香水的男人。
噢,格雷诺耶,瞧瞧你自己,除了会分辨各种气味,会制造香水,你还会什么?
可是她不喜欢男人用香水!
这一句话,简直是否定了我的小半个人生。
“不要对我用这种香水,你以前就很好,即使没有气味……我也觉得很好……让依然是让。”
在我心情低落至极的时候,阿黛尔突然又说了这样一句。
我再一次呆住。
即使没有气味,我还是我?
为什么?
阿黛尔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竟然笑着把我拉了过去:“你就在这儿,只是没有气味而已,你依然还在这儿,真实的可以触摸到,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有点晕。
确定不是我身上的香水发挥了作用吗?
我纠结极了,既希望她的突然态度改变只是因为我而已,又觉得这不可能,一定还是香水的原因。
“上马车吧,”阿黛尔朝我指了指,“既然你追上了我,我们就一起走好了。”
又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我被砸得晕乎乎的,不敢确信:“真的?”
“是的,不过我想我们恐怕还得带上它。”阿黛尔转身指了指那个扑到在地的东西。
这东西散发着我讨厌的气味,而且从我击中它到现在都保持着,难道它竟然没有死?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带着这个危险物在阿黛尔身边,顿时有点不高兴:“为什么?”
“第一,它太危险了,放在这儿会袭击路人,吸饱了血就会继续猖狂作恶,我想我们应该趁它昏迷,把它绑进棺材里,也算造福一方呢,而且我还想试试我的坠子的威力。”阿黛尔向我扬了扬那个先前居然会自动发光的吊坠。
但我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为什么要绑进棺材里?”
“因为……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是只吸血鬼,而且是落难的吸血鬼,”阿黛尔躲在我背后,伸出手拿路边捡的长树枝拨弄它的脸,“这第二个原因嘛……”
“是什么?”我问。
阿黛尔拨弄了半天才回答我:“我觉着这只吸血鬼像木乃伊版的汤姆?克鲁斯,就是不知道它正常的样子是怎样的。”
汤姆克鲁斯,那是什么?
庄周梦蝶
【阿黛尔】
因为半路突发状况,收留下一只吸血鬼,拖慢了我们的行程。
不过没有关系,本来我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至于让,他好像完全不介意去哪里。
其实我隐隐有些忧心,去格拉斯制造世界上最好的香水,是他一直以来前行的动力,现在这份动力消失了,他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害怕他会消沉。
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足够我们赶到奥尔良去。在赶路的白天,那只吸血鬼终于醒来,但是外面的阳光太亮,我和让都在马车外,他根本不敢出来,只能乖乖待在马车里哼哼唧唧地咒骂。
“嘘。”我对格雷诺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概他昨天晚上真的下手很重,里头的那只吸血鬼现在还在龇牙咧嘴,一边喊痛一边恶毒地骂着。毕竟一醒来还发现自己被绑着,身边散落着木棍绑成的十字架,任谁都不会心情好。
我不让格雷诺耶说话,是因为里头那只吸血鬼的话透露了不少信息。他的名字叫莱斯特,似乎……他说密西西比河……唔……是来自美国的异乡鬼?
被一直以来的同伴陷害,扔进了沼泽?同伴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他跟着他们一路漂洋过海来到法国,但他太虚弱了,没有猎食,只能在沼泽里伺机而动。
好坚韧的复仇心啊,我以为吸血鬼都活了很久,看事情应该很淡然才对。
“莱斯特?他不是汤姆克鲁斯吗?”格雷诺耶在一旁疑惑地小声嘀咕,手中抓着的棍子仿佛又在蠢蠢欲动。
“汤姆·克鲁斯……呃……是不在这个世界的……我只是说他长得有些像那个人,说起来……”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和格雷诺耶解释,而且我还有些分心,因为觉得莱斯特的经历听起来实在耳熟。
到底……是、是什么呢?我极力思索着。
莱斯特还在里头不断说着什么,他唧唧喳喳得像是嘈杂的环境音,干扰到了我的思考,我不耐烦:“喂,里头那只吸血鬼,你如果生前还算是位绅士的话,那在变成异族之后,麻烦也保持一定的风度好吗?”
“哦?原来你能听到我说话,我以为外头坐着的都是哑巴聋子。”马车里传来一声嘲笑般的冷哼。
果然是个不太讨喜的家伙,难怪会被同伴嫌弃。
“喂,你叫莱斯特,对吗?”他这么不礼貌,袭击过我也不知悔改,我觉得说话不用和他太客气:“你要去复仇的另外两只吸血鬼,是不是一只叫路易,还有一只叫……唔……克劳迪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