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都不重要了,那夜之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十月怀胎,生下了小小的陆之南。
这不是陆源的孩子,是她婚后出轨的证据,是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在陆源去世后,颜小菱精神衰竭,日复一日的歇斯底里中,曾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最肮脏的词侮辱,肆意轻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而不避着年长的陆之北分毫。
那不像是她的孩子,却像是她的仇人。
即便理智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十有八九是便是真相,然而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楚歌眼中泛起茫然,他从来未曾想过,有朝一日,那个十二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男人,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男人,竟然会这样突然的找上门。
如此的猝不及防,以至于做不出丝毫的准备,措手不及。
那是他乖乖软软、会淘气会撒娇,与他一同走过最艰难岁月的弟弟,怎么会和高高在上的贺家家主扯上关系呢?
分明就应当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如同这一片门板所分开的两半天地,一面是温暖的光明,一面是无边的暗色。
世界仿佛都掉了个个儿。
楚歌仔细的看着眼前眉目英挺的男人,努力想要寻找出两人的相似之处,那样的目光甚至是有些失礼的。男人的眉峰已经不悦的蹙起,而他却丝毫都顾及不上。
薄唇,修眉,其余都不像,而这两者,却相似到了极致,透过眼前的贺钦,他甚至可以想象,再过几年,陆之南长大后,究竟是什么模样。
小孩子的五官是综合了两个人的优点,却更加偏向于颜小菱些许,如同精雕细琢的瓷器,眉目精致到了极致。
那又怎样,他不会承认的。
搅乱了他们家的生活,在平静的池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不声不响的消失了那么久,忽而有一天,就突兀的闯进他们的生活,堂而皇之的说要带走陆之南。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分明就是天荒夜谈。
“贺先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有趣。”楚歌凝视着他的眼睛,即便要被其中的黑雾所吞噬,也不曾退缩分毫。
他像一只孤弱的小兽,竭力想要保卫住自己的领地:“我能理解您求子迫切的心情,但是,之南是我的弟弟,我母亲和我父亲的孩子。”
隔着不远的距离,贺钦正盯着他,此刻骤然对上他并不退缩的眼神,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
——可他的眼中,却有一种近乎于嘲弄的怜悯。
仿佛看着困兽犹斗,即便是咆哮着,露出獠牙,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低级的打闹,只能给他带去微不足道的乐趣。
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认回去一个孩子,以他的地位,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破头想要做他的继承人。眼下贺钦要带走陆之南,那必然是在此之前就做了完全的准备,早就已经确定过了亲子关系。
否则,若是将陆之南带回,有朝一日被发现是个野种,那岂不是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楚歌从其中看到了自己惨白的倒影,只是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他想起来了,原世界的剧情线,贺钦,贺家的家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孩子。于是他收养了贺之朗,让这个远房的侄子成为了贺家的继承人,然而这个他亲手挑选、亲自调教的继承人,却并不那么符合他的心意。
陆之北交的一帮狐朋狗友,其中就有贺之朗,有一次喝醉后,贺之朗曾隐隐约约透露过,他其实在贺家的地位并不如看上去那么风光,贺钦并不喜欢他这个远房侄子,他一直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来继承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