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能……借我点银子吗?”
父亲一生所愿,编写一册集辨证论治、针灸穴位、方剂,并图册大全于一体的医书,勤求古训,博采众方。
他只道:“今风尘禄禄,一事无成,然若成此书,必能解大多因贫却有志之人困境,世间无药可医之人定越将少去。”
那时她尚且年少,虽与父亲共撰,仍暗自腹诽:红尘乐事如此多,市井俗人爱适趣闲文者特多,那番理治之书何来几人翻。
不过到了今日,淮鸢只觉父亲言之有理。
隆盛之邦自然无所谓,然如今圣上怕已沉溺温柔富贵乡,若百姓再无自我救赎之道,如何度日?
何况既是父亲遗愿,她也要于这摊泥泞中踩出一条道来。
然世间方药何其多,大多散布民间各处。
她却是身无分文。
更无需谈及冰息毒之解药,件件珍惜精品,路途跋涉。
淮鸢说罢,迟迟没得晏屿青答复,只道他恐是不信,虽有些沮丧,仍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她刻意道:“王爷不信臣女?或是暗笑区区女儿家却说这般大话?”
“我未有此意。”晏屿青虽看出她的激将,仍出声解释。
“王爷无此意自然最好,何我裙钗不若彼须眉?臣女定会做得比父亲,比所有人都好。”
少女的话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可他恍若看见年少时的自己,一样狂妄,一样憧憬未来。
暖煦洒落少女脸庞,绒毛清晰可见。
是,她同那时举觥放言道不夺宁云不回京的自己的确一般大。
许是不愿再见同自身一般的悲剧重演,又或是对少女的一时恻隐,他妥协了。
“我同你去。”
嗓音极轻,在风中打了几转远去。
耳畔之余寒风呼啸。
淮鸢怔愣得一时不知该做什么神情,慌慌垂了头,否则这般呆傻模样让他瞧去难免出糗。
只她的沉默到了晏屿青这儿,像极了不愿,他想了想。
“我曾是位将军,早年四处征战,对大成地貌较你熟悉些。”
他是说得谦虚了些。
瑾王晏屿青,是大成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
闺阁女子哪位不曾暗投芳心,悄然打听他的事迹。
十四岁奇兵击退辽军,十七岁夺回宁云十三城,十九岁又安定南疆叛乱。
莫说较她对大成熟识些。
想是大成再少有人能胜过他。
淮鸢琢磨许久,才明白他方才所言是在表明他的用处。
只觉荒唐。
堂堂大成唯一亲王,陪一介罪臣之女四处寻草药编医书,还得她挑三拣四?何德何能?
“那便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