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鸢索性替她合上书卷:“云泷,可成珺不能给你这样的日子。”
昭德王世子身上的责任太多太重,如今他能这般清闲纨绔,不过是有人替他挑起担子罢了。
云泷红了脸,眼眸闪躲:“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淮鸢靠着书架,看着她一连串慌乱动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道:“我是不打算成亲的,可你不同。”
“为什么?”云泷动作停顿,淮鸢与晏屿青的关系她是看在眼里的,“你和王爷不是处得很好吗?”
“我是戴罪之身,他救了我已是破格,我不能再连累他。”淮鸢叹道,“何况嫁人有什么意思?无论嫁的人多么尊贵,嫁过去了不还是相夫教子,怎会有如今的洒脱自由。”
云泷骤然得知淮鸢的身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原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想来,其中层层迭迭的全是阻碍,她索性不再去想,拍了拍淮鸢的肩:“那就不嫁了,你当游医,我当你的侍卫,咱们游山玩水一辈子,岂不快哉?”
淮鸢眯起眼睛:“合着你是要我养你一辈子。”
“那怎么会,我还能上街卖艺呢!”云泷越想越觉得有盼头,“你还记得我在马上剑起剑落的帅气模样吧?我只要拿出一半的功夫,定能称霸整条卖艺街!到时候你就等着跟我吃香喝辣吧!”
“得!那我就先在这儿等着了!”
少女们这端顾着打闹,全然没留神一墙之隔站着个男人,高大身躯倚在墙上,双手交叉环抱胸前,那双深幽眼眸垂落于地,目光沉静无波。
淮鸢一连在藏书阁待了半月,直到书阁内的医书尽数看了遍方意犹未尽地停歇,原是空白页的苗域手札,待出来时已添了十数页。
伤兵已然安顿好,桑芜身子也好了大半,淮鸢从藏书阁出来时,正巧碰上他带着手下急匆匆地不知赶去何处,他脚步健硕,脸色亦恢复如常。
“小苗王。”淮鸢笑着打了声招呼,看见他又回到初见时的少年爽朗模样,她很高兴。
“淮鸢。”见到她,桑芜脚步慢下来,仔细看了片刻,“几日不见,你倒胖了些。”
在淮鸢生气前,他又笑着补了句:“如今倒是更好看了。”
淮鸢哼了一声,心想才不和小孩计较。
“近几日太忙,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少年眼眸明亮,烈日下显得格外澄净纯粹。
许是近日事务的确繁杂,少年眼角少见的多了几丝劳累,眼皮懒懒耷拉着。
“别,我帮你也是在帮我。”淮鸢看向少年手臂上的褐色系带,“听闻你这单□□使得极好,什么时候能让我也开开眼界?”
万般巧合的,他这单□□如今虽没了内力也能使得。
自他醒来,亲信手下再不敢在他面前提有关武力之事,似是生怕他心气不顺,自怨自艾,可他哪有那么脆弱,这都是他做出的选择,总不能得了当初想要的果,又对那因唾弃罢。
他眼中笑意深邃,道:“听说你那日也曾射过毒针,可以让我瞧瞧吗?我想我可以帮你改良。”
这话倒是和她的心意,之前那袖里针她做的潦草,只大致有个雏形,因而所能放置的针数不多,现在想来,与他的单□□确有几分相像,若是经过他改良,没准还真能战力大增。
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同他们一样,保护想保护之人,淮鸢勾起嘴角,正要应好,耳边突然传来男人如薄雪淡漠的声音。
“不必,我已替她做好。”
桑芜见了来人,恭敬拢手行礼,神色不变:“如此更好,王爷做的定然更好些。”
他顿了下,继续道:“若王爷无事,我便先走了。”
话方说罢,少年身影已走了数丈远,没有丝毫犹豫。
淮鸢无奈道:“你同他生什么气,不过个小孩。”
晏屿青语气中的生硬不悦显而易见,桑芜能感受到,她自然也能,此时不禁有些恼怒,难不成她和朋友说说话也不成了?
言罢,她收回目光,直接越过晏屿青迈步走开。
擦肩而过时,晏屿青伸手,轻轻攥住女子衣袖,两指并未使劲,更像是搭在上头,只要随手一拂,便可轻易挣脱开,然淮鸢却是停下了。
晏屿青生了一双极为浓郁深沉的眼眸,认真看着谁时,总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可他看淮鸢时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再多的气也生不出来。
“东西呢?”淮鸢叹气道,“你不是说已经做好了?”
男人眼中亮了下,语气带了几分欢快:“在我屋内,你可愿随我去取?”
一墙之隔,晏屿青的房间却是比她的宽敞不少,甚至角落的床榻都更大更宽了些,难不成这便是王爷的待遇?
淮鸢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打量,虽不是第一次进男子寝室,可那大多或昏迷或病重,这样同寝室主人独处还是头一回。
此行往返苗域少不得十天半月,各地事务却离不得人,加之他不愿过早暴露自己的势力,因而南焉他们原是没跟来的。
然他没料到苗疆会乱得这么早,淮鸢会被迫搅入局中,他再顾不上那么多,连夜召回南焉,顺带让他取回前几日差人在京城做的袖针。
专业人士做的果然与三脚猫功夫做的差距大极,淮鸢一眼便知这是个好东西,拿在手上掂了掂,的确比她之前那个轻盈。
晏屿青见她面露喜色,暗自松了口气,道:“我来帮你带上。”
男人凑得极近,高大身躯微弯,浓密纤长的睫毛覆在低垂眼眸之上,生人勿进的生冷感消逝,甚至有几分乖巧顺从,像只渴望得到夸赞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