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白芷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后悔了。
现在的她与司玖没有任何旧交,甚至她还是在司玖并不愿意的情况下被强行嫁给他的人。
纵使她现在对司玖有些许不同,也不该这么早就说出来。
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于是她为缓解自己的尴尬,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默默喝着。
她以为司玖是因为尴尬才一直没接话。
殊不知司玖此刻耳边像有回声一般,一直响着她刚刚的话。
见司玖一直没说话,温白芷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还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她放下杯子,说道:“那个,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地位自然不需要我一个小女子的照顾,我也不是说你就很需要人照顾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身体养好。”
她罕见的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去看司玖的反应。
司玖望着她,良久,他开口道:“我很开心。”
温白芷一滞:“啊?”
司玖露出重逢以来第一个由心而的笑容:“我说我很开心你刚刚说的话,你说你要照顾我,我很开心。”
温白芷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头,道:“吓我一跳,我刚刚看你不说话,以为自己唐突了呢。”
司玖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毕竟很久都没人说要照顾我了。”
温白芷莫名想到他现在的境遇:“我听说你是三年前,”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措辞,“三年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司玖点头,喉头如同堵了一块棉花,艰涩的开口:“三年前,我父亲被查出谋反,全家问斩流放,因我与陛下交好,陛下便留我一命,让我进宫,做了这督公。”
这是重遇司玖以来,温白芷第一次听他说三年前的事,她不禁追问道:“除了你之外,所有家人都,都没了吗?”
她知道所有家人都没有了的痛苦,她本能的不希望司玖也这般经历。
司玖握紧手心,道:“我大哥还在,当时朝堂纷纷劝陛下不能对侯府赶尽杀绝,陛下便留了我大哥的命,并让他继任侯爵之位,虽然不能像从前一般掌权上朝,但到底是为以后的侯府留了个,留了个根。”
他说的艰难,几次停顿。
温白芷气不打一处来:“陛下怎么这样,同是司家的人,凭什么你大哥就能当一个潇洒的侯爷,反而让你---”
温白芷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及时按住了话头。
司玖这会儿面上血色全无:“是啊,为什么是我呢。”
他看着可怜极了,纵使如此平淡的说出这句话,温白芷还是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温白芷只好出言安慰他道:“你刚刚也说了吗,你大哥现在就是当了侯爷又如何,他肯定还是被陛下所猜忌,又不能掌权上朝的,跟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陛下为了稳定朝堂设置的吉祥物罢了。”
她看不得司玖这般自苦的模样,便擅自握住了他的手。
“再说你,不管如何,你也活下来了,活下来就好了啊,人只有活着后面才有更多可能不是吗,而且你现在好歹也是督公,又在司礼监任职,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从你手上过一遍,你不比你那个废物哥哥厉害多了。”
“人生实现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这样也很好啊。”
三年了,司玖每一晚都不能安睡。
每次几乎是刚要睡着,便会被曾经侯府的那些死去的人找到梦里来。
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在梦里仍然对他破口大骂。
骂他猪狗不如,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又骂他现在都不是个男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