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她又觉得,兴许是自己做贼心虚,这才看着什么都像是心虚。
殊不知此刻沈照掌心也沁出汗来,少年人一时上头不顾礼法,也是情难自禁,但真要被长辈点破,便不受控地慌乱起来,他又吃了口茶,才勉强按住发颤嗓音:“小子晓得,自然不敢冒犯。”
一双小儿女各有心事,话也不如何接,只顾吃茶,裴大夫人索性也不多留,略略寒暄,便起身领着裴霈归帐。
次日清晨,春猎便开了场,武王年岁虽大,却颇有老骥伏枥的气势,午后便满载而归,裴霈彼时正立在看台处翘首以盼,陪着裴大夫人等候裴家郎君。
忽而一匹大宛名驹驰骋而来,阴翳蔽空,裴霈仰起脑袋,听得裴大夫人叫了声父王,当即屈膝行礼。
武王年岁应近六十,但常年征战,仍旧虎目炯炯,只是面容严肃,两侧脸颊俱是下垂,那股战场里拼杀出的血腥气势难以收束,排山倒海般压来
,裴霈只觉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这位王爷盯着裴霈看了片刻,忽而开口:“抬起脑袋。”
声音粗嘎,更是教人心惊肉跳,裴霈压着情绪,缓缓抬头,却见这位王爷有些生疏的挤出一个笑容:好似是不常笑,显得有点笨拙。
“你日后多来王府走动,虽说你爹娘我看不上,但如今你养在我女儿膝下,便算我半个外孙女。”
他丢下一只活兔,扬长而去。
裴霈转过脑袋看着裴大夫人,有些艰难地开口:“这兔子……是辣炒还是……?”
裴大夫人对自己的父亲行径也难免缄默,沉吟片刻:“……他的意思恐怕是让你养着。”
裴霈又看了眼在地上被草绳捆住四肢生无可恋的兔子。
她比较想吃川菜里的辣炒兔肉。
“不过这兔子送了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裴大夫人留了话,上前去迎裴冲裴江兄弟二人。
裴冲一马当先,见得裴霈时才猛然勒马,兴致勃勃也提着一只兔儿冲上前来:“霈姐儿!那日我看你喜欢那道辣炒兔肉,今日来打猎特地给你弄了只活的来,当即就教人处理干净,给你做菜吃!”
他嗓门又大,周边又都是人,一时间大家忍不住扭着脑袋看是谁家女子,得了这等幼弱兔儿不想着养,倒想着吃。
当此时,众人皆望女子良善柔弱。
有几道认得裴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讥讽。
裴霈稍稍一看:是柔福帝姬同蔺江月。
余
下还有几道,是裴冲身后男子,有沈照,却不见蔺江陵。
裴霈扯起唇角,上前接过兔儿:“这两只都宰杀干净,晚间便吃川菜,上回说的兔头我也惦记得很。”
她环顾四周,毫不避讳。这群人看什么?于她无用,还想置喙她言行?谁要听此等朽木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