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有个俗礼,称作聘猫,与婚嫁相似,纳猫契便是双方的“婚书”,最不可缺。
秦霁要了水来,跟陆迢在同一个盆里净过一遍手。
绿绣端着盆出去倒水时,陆迢叫住她,问道:“另一个呢?”
他这句话倒也提醒了秦霁。
绿珠这些日子常常失神,拿个杯子也能摔碎,绿绣看不过去,便把秦霁身边的事情都揽下来,只叫她离远些。
秦霁大约知晓其中缘故,无非觉得自己没指望,这几日开始失意。她不做勉强,也没多过问。
这会儿想想,似乎从昨晚开始就没见过绿珠了。
绿绣垂低头,慌乱的脸色在菱纹铜镜里映了出来。
“绿珠这几日不大舒服,昨儿个傍晚说要出去看大夫,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陆迢眉心蹙起,他最厌恶那些偷奸耍滑,欺软怕硬的下人。
只她一个人在这儿的时候,这些奴婢竟连个像样的交待都没有。
“谁允她出去的?”
他问完,那铜盆里的水显见晃了起来。
还有瞒的骗的。
陆迢不悦,折过身将要责问,尾指忽而被一圈冰凉拉住。一张绸帕覆上手心,被软绵绵的力道按了两下。
心里的不悦被这圈冰凉打断,他转过来,目下是秦霁乌黑的发顶,她垂着头在给自己擦手。
这意思陆迢再明白不过。
她倒是心善,可此处不是她御史府,简简单单十几口人,好心能换来好心。在这里,施威永远要比施恩好用。
虽然如此作想,对上手心不时经过的凉滑,他终是止了接下来的话。
秦霁擦完后把湿帕子塞进他手里,轻声道:“纳猫契还没有签。”
陆迢道:“你去拿。”
这便是揭过了,秦霁转身时对绿绣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出去,自己同陆迢在刚刚擦净的案边坐了下来。
她这张纳猫契上有秦霁亲手画的猫像,连猫打滚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上面详述了此猫的毛色长短,脾气爱好皆不详。
陆迢看过一遍,在上面按了个手印。
此事一了,秦霁又恢复成今早冷淡疏离的模样,陆迢由着她躲自己。
一直到午饭过后,赵望过来传话,道国公府有事来找。
陆迢从书房出来,进了竹阁。
秦霁正靠在榻上翻闲书,是他上回留在这里的江南志。
陆迢在她旁边坐下,声音缓和许多,“明日过端阳,可有何处想去?”
“无。”
试探的话问一遍就够了,陆迢不再多言,他在她腰间瞥见一根细细的五色丝络,抬手取了下来。
再挂回去时,上面多了一个白玉绶带鸟衔花佩。
“端午安康,秦霁。”陆迢抬手要摸她的头发,被秦霁侧身躲开,落了个空。
他握住落空的拳心,按在榻上,心平气和道:“你上次问的,等我回来再商量,嗯?”
上次秦霁问的,是要做他多久的外室。
她这才合上书,抬眸望过去,目光尚有犹疑。
陆迢已起了身,仍然望着她,“我再过一日便回来,你在这等我。”
他站着没走,是在等她答应。
秦霁把他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抿着唇点了一下头。
第059章
国公府,兰轩院。
穿着青绸长褂的陈二抹去脑门上跑出来的汗,快步进到书房。他走得急,一脚重重踩在跪着的松书身上,正踩在脚腕关节处。
他又踢了一脚,低声骂道:“滚过去些,别挡我道。”
松书不声不响,瘸着腿往旁边挪了挪,陈二这才站定,对着上首的陆奉行了一礼。
“老爷,城门那边也说大爷昨儿个半夜已进了城,府署那边也没人。”
陆奉仰背靠在大黑漆榉木交椅上,闻言眉心竖起几道深深的皱褶,他掀起眼皮,黑冷的眼珠转向松书。
“我再问你一遍,陆迢已经这般厮混了多久?那女子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