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要出去,老太太跟前的梅香匆匆赶了过来。
“表小姐,稍等等。”
洛瑶退回廊下,回身迎向来人。
“姐姐别急,可是还有什么事?”
梅香笑吟吟的,眼睛稍弯就成了一副月牙。她打趣道:“有事可不敢找您,老太太要心疼的。”
说着递过手里一柄紫竹牡丹油纸伞。
“老太太方才听说还在下雨,特叫我拿了这柄伞送过来,这是前些年永安郡主特意给挑的大伞,怕给你淋着了。”
洛瑶双手接过,这伞沉甸甸一把,伞柄处雕了一圈螺纹,拿在手中很有份量。
她与青萍别了梅香,换上这把伞撑开,转瞬排开了头顶这片细密的雨丝。
十二根伞骨上面封着三层涂了桐油的伞面,就连雨落在上面的声音都比旁的伞更好听些。
洛瑶看向身旁的青屏。
心叹这还是头一回在伞下,两个人同时不必缩肩收裙。
果然要伞大才能避风雨。
洛瑶摸了摸伞柄上嵌着的珍珠。
圆润,冰凉。
以前没有这样的伞,现在却能看见影了。
要是这柄伞能永远罩在头顶该有多好。
想到房中那只簪子,还有茶坊处那个倏然消失的女子身影。
她心念一转。
或许……未尝不可。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沿着花砖石径一路行到国公府的园中,远远就见到了那片穿着朱红官服的身影。
陆迢朝这边走了过来。
洛瑶心中微动,想起昨日冒犯了他的事,主动侧到一边,待人近了,才问道:
“表哥这会儿可是要去看祖母?”
陆迢不去,瞥了一眼她打着的伞,反问她,“你刚从安正堂出来?”
语气同以前一样,并无芥蒂。
洛瑶心里舒了口气,笑道:“是呢,先前雨大,索性陪祖母一道用了晚膳才回来。”
陆迢颔首,提步便往回走。
眼见人就要从她身旁经过,洛瑶只纠结短短一瞬,便做出行动。
她按住青屏,自己从伞下走出半步,对着陆迢欠身。
“表哥,昨日之事,是不是我冒犯你了?不论如何,我先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湖蓝的长裙在细雨中微微摆动,佳人泪眼相望,颤声几欲凝噎。
陆迢回首,听她说完后轻点下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嗯”?
洛瑶回到伞下,有些琢磨不清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盯住他即将远去的背影。
莫非还是在计较那条帕子?
何至于此。
果然,这人才迈出去,又停了下来。
洛瑶松一口气,暗暗挺直了背。
陆迢回过身,递去一盒胭脂,青白瓷的胭脂盒上绘有一株红花。
“这种胭脂,你喜欢么?”
他声音里罕见地含有一丝疑惑,这份疑惑糅合了他眉眼间的冷厉,整个人看起来好接近许多。
这人突如其来的转变叫洛瑶楞了一瞬,随即她脸上便绽开了一抹迎合的笑意。
“喜欢的。”
她说完就要去接,然而才抬起手腕,那瓶胭脂倏尔从眼前收了回去。
洛瑶抬首看他,生硬地在耳边挽了一圈碎发。
“有劳表妹。”陆迢对她微微一笑,不做解释,移步回了自己院中。
今日这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天,直到半夜才停下来。
雨声方歇,蝉鸣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