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回过神,反应过来对方所问之事,抚须呵呵一笑,“殿下还真当真了”
“自是当真。”
萧劭在临岸的露台处驻足,眉目映于湖光之中,神色郑重“我既有意纳贤,必当诚心以待。如今大齐百废待兴、四面临敌,若能得落星先生相助,劭必敬为上宾”
因为安抚住了风闾城,他如今并不太缺武将的助力,反而是文臣谋士方面,当真是求贤若渴。阻杀王迴之事失利以后,萧劭愈地意识到,单靠他一个人运筹帷幄,根本无法应对愈加复杂的局面、和逐渐拉伸的战线。他需要文臣谋士,需要有才智能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然而沂州的旧臣中可堪重任者寥寥,封邑培养的士子们又太过年轻,着实很令萧劭头痛。
映月先生虽有些毒舌,但毕竟医术绝顶,又甚有洞悉世事之睿智,只可惜,并无出仕立业的志向,萧劭几次试探招揽,均被对方谈笑婉拒。
而映月的胞弟许落星则不同,本就是谋士出身、志存高远,若能收归己用,他愿意不去计较从前的仇怨。
映月笑了笑,摆了摆手,“殿下想要招揽我那幼弟,只怕是不太可能。”
萧劭专注起来,“还请先生指教。”
映月盯了他片刻,移开视线,微眯着眼,望向露台外的湖光山色。
“殿下可知,舍弟如今为何与那南朝的阮贵妃不睦”
萧劭道“听闻南朝阮氏干政,屡次提拔南疆出身的将领,因此得罪了不少旧臣。”
映月摇头,“令舍弟心烦之人,并非是那阮贵妃,而是放任阮贵妃如此行事的君王。”
他顿了一顿,缓缓道“舍弟喜读史书,曾对老夫讲过许多前朝旧事。昔日胤朝末帝,继位之初,国力尚且富强,却因其爱子生有痼疾、必须倚靠巫术续命,遂宠信巫士,任由小人作恶,以至朝政混乱、叛党四起。桓朝景帝,明明可以有一线生机卷土重来,却因舍不得妻儿,执意从北境返回洛阳,成了叛党的阶下囚,最后惨遭毒杀,导致天下大乱,战祸延绵三十余年。
末帝、景帝这样的男子,若是生在了普通人家,可谓慈父、可谓佳郎,但坐在了执掌天下的位子上,便是连累万民的巨大灾难。
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不能够有个人情感的。家人也好、爱人也罢,在必要的时候,都必须能够舍弃。正如上次殿下执弈时所言,天下任何人,都只能是你的棋子。只有彻底摈弃了私欲,一切以“天下”二字为先,方能称之为帝王。”
萧劭垂下眼,注视着粼粼湖水,“落星先生既然对6元恒宠爱阮贵妃感到失望,那”
“那殿下与6元恒,就能不一样吗”
映月打断萧劭,回看了他一眼,老眼矍铄,似笑非笑
“殿下年纪轻轻,就能把心思情绪控制得毫无破绽,行事懂得恩威并施,拿捏人心恰到其处,老夫活了八十多岁,也学不来你这种本事,因此曾经一度也很笃定,殿下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可那日,我提议为公主引毒,一众部属皆争先恐后,你却迟迟不肯表态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不明言,是担心被臣子看作自私之人、失了人心,但后来”
他摇了摇头,重新望向对岸红枫,“后来我才想明白,你其实,是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引毒吧不说话,不是怕被人觉得自私,而是怕被人看破你的软肋。一个因为私情、可以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主君,哪个有头脑的人会愿意追随若你为臣,会肯吗”
萧劭无懈可击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看向映月的目光中神色复杂交错。
戒备、杀意、痛苦、纠结
一瞬即逝,复归平静。
他沉默了片刻,“阿渺不一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旁人也不会明白”
“殿下和公主之所以经历了那么多,不正因为你们的父亲、是个一味随性而为的君王吗”
映月道“殿下要护公主,便不能像先帝那样活,殿下想要天下归心,就更不能那样活。”
萧劭眸色黯沉,缄默不语。
映月转过身来。
萧劭敛去眼中神色,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指点。”
映月笑了笑,“老夫曾得你以性命相托,又收了你不少好处,就随口瞎说几句“
他背过手,略略佝偻着背,抬脚缓缓朝前走去,仿佛自言自语“其实啊,你未必没看明白,只是看明白了、也宁愿装作看不明白公主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而殿下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让她需要总有一日啊,你也只能学着放手”
湖风凉凉地拂来,将几片鲜红的落叶卷过栏杆,在池岸徐徐飘坠。
萧劭伫立在原地。
心境,一瞬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今天真的是52o吗
感谢在2o21o519o2:25:582o21o52oo3: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耳1o瓶;阳阳扬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