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点了点头,轻声笑道:“姑姑自然知道杨家这代女娃们的品性端正,为的是大业……但清儿,姑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人心难测,即便她们现在忠于万民,可日后呢?”
许清被问的皱起眉目,他虽然想到了边关的重要性,但许太后提出的问题和角度,倒没有认真的想过。
“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四十年?”
();() 许太后问完叹息道:“杨家握着大齐的命脉,在篁岭关传了数代,边关上的军队成了只忠于她们的亲军……纵使那杨纤凝没有反意,能坚守边关直到老死,可她的后继者呢?”
“前朝对开国将领论功行赏,按照一郡之地封为八个诸侯国,可后来呢?不还是引起了八王之乱?他们谋逆时造就的生灵涂炭,纵然少于蛮族南下,可也亏空了国力,造成前朝之后百年再无北伐之力,白白丢失了大片领土,让女真人见缝插针,建立了金国。”
许太后用前朝的例子,告诫了许清杨家潜在的危险性。
使得许清意识到,许太后针对杨家,在明面上苛刻对待,其实是站在更有远见的帝王视角上。
“趁着杨家当代家主为人善良,姑姑才要用卑劣的方法让她让步,使杨家分崩离析,亦或是继承到你们的儿女手上。倘若杨家被有些私心的人当上家主,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许清默认了许太后的说法,没再出言为杨家辩驳。
他虽然不知道许太后的做法是对是错,但自己之前确实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没把太后的立场考虑在内。
“清儿你呀,就是太过善良了……那些粮草的事情,姑姑也从承轩坊那儿知道了,不过区区三千石粮食不够数十万军民过冬,杨纤凝终归会进京上访,向姑姑妥协的。”
许太后说到这儿,停声说道:“不过这些你都放心,姑姑登基称帝时,会把朝堂上的问题都处理好的。”
许清听许太后的说法,似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后继者。
缺失了前身记忆的许清,对太后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担忧。
虽然被人如此对待是件难求的好事,但任何的好,都不该是没有缘由的。
就像陆晚禾对自己变好,也是因为两人在诗会和陆府中相会了解,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基础。
许太后和自己的感情基础是什么?
“其实你的四房妻妾中,最有手段,最像姑姑的人是沈氏。”
许太后提及沈霜序时,幽幽一叹,玉颊上显现出些许遗憾之色。
“可惜,她年岁尚小,有时会陷入迷茫和僵局,不懂得如何破局。”
许清本想替这位大房沈氏辩解两句,毕竟对方初见自己时,身上那股冻彻心扉的冷意几乎能把空气凝结。
他在那位大房沈氏面前,可没有一丁点夫为妇纲的架势,从头到尾都被对方的气质压制。
但听完许太后的评价,许清认真想了想,发觉沈霜序在平日里的生活中,确实有些小女孩的脾性。
例如在驿站时,他也没想到这位冷若冰山的女子会把饭碗抱起来护食,动作和神态像极了小猫咪。
“此次东皖郡王起事,也拉拢了宰相沈年衍,把沈家也牵扯到了里面。”
“那沈家……”
许清听后一愣,太后今日夺权,明日就会趁着这次作乱,扫清登基称帝前的政敌。
若沈家也被牵连在内,那自己的大房也在劫难逃了。
“沈家的事,是姑姑默许沈年衍参与其中,给东皖郡王和皇帝增添信心的。毕竟宣帝也是姑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有沈家的站台,他自然不敢站起来忤逆姑姑。”
许太后静静道:“但霜序这丫头,在洞察到自己父亲参与到其中后,回府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姑姑,霜序的年龄那么小,已经不容易了……清儿在车上看过她做事,不仅用功,还辛苦。”
不同于许太后的恨铁不成钢,许清倒有些理解沈霜序的处境。
凭借这丫头敏锐的心思和洞察能力,一定能察觉到京城中的风向不对。
可当她回到家时,赫然发现自己的父亲与顶头上司许太后公然对立,任谁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沈霜序在与自己交流入狱作奸细时,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性命安全,只是叮嘱刑部大牢是安全的地方,显然是对宫中变革的结果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