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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第1页）

按照圈子中的惯例，剧组开机第一天，往往都是设香案祭天。《美人谋》的剧组也不例外。作为主角，妆扮好的谢芮跟在导演身后点了三根香，佯装虔诚地拜了拜，插进香炉中。

《美人谋》的导演姓杨，是位性格非常好的女导演。她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一直没结婚，但又据说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这孩子从未在公众场合出现过，杨导演把他保护得很好。有人说，这孩子是杨导演某位好友的，而那位好友已经因为癌症去世了。也有人说，这孩子是杨导演领养的。反正就是没有人说这孩子是杨导演自己生的，估计这里面也牵扯了一些旧事吧。

谢芮不关心杨导演的私事，她很佩服杨导演的工作态度。在业内，杨导演一直被称之为“美人制造机”，因为在她拍摄的片子中，所有人的颜值都会高于他们本人的真实水平。可以说，杨导演真的是拥有一双善于现美的眼睛，还有一双善于制造美的双手。

为了有个好兆头，第一幕戏往往都选得比较简单，谢芮要演的就是女主投奔舅家快到目的地时与贴身丫鬟的一番对话。

在剧本的最开始，乐怡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她的身世与林黛玉仿佛，都是独女，在母亲病亡后，她回母亲娘家寄住。在这段时期，舅舅一家对她十分关爱，她自然以心换心将这些人全部视为了自己最亲的人。没想到一年后，乐怡的父亲也去世了，等乐怡跟着表哥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再次回到舅舅家时，这些伪善的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无知无觉的乐怡一点点踏入他们的陷阱，差一点点就万劫不复。

这幕戏，就是乐怡在父亲去世后第二次来到舅舅家，这一次她不仅仅是寄住了，而是投奔。所以她带上了所有的东西。

乐怡身边的大丫鬟紫苏是个伶俐的，眼看小姐马上就要到达舅家了，她壮着胆子，提醒小姐要谨慎，要有防人之心。用这丫鬟的话来说，如今老爷太太都不在了，族里又没有近枝可以照顾小姐，若小姐自个儿不谨慎，只怕会被人磋磨了。

乐怡如今十分相信舅家，因此觉得紫苏这番话十分不好听。舅舅一家待她那般好，她如何能将他们视为坏人并防范着？所以，乐怡不仅没有听紫苏的劝告，反而把紫苏呵斥了一顿，叫紫苏不要多想。当然，这个时候的乐怡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她的呵斥也不过是微微增大了一点声音而已，还是给大丫鬟紫苏留足了面子的。毕竟，对于这个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大丫鬟，乐怡还是看重的。

“快些闭嘴吧，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你这番话若是被人听去了，传去外祖母等人的耳中，她们岂不伤心？”谢芮蹙着眉头说。

那扮演紫苏的演员又急急忙忙地说：“可是，小姐如今……”

谢芮叹了一口气，似乎又想起了才离世不久的父亲，哀哀戚戚地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如今就剩这么几个血脉亲人，他们是好是歹，我心里总是有成算的。”

“卡！”顾棋听见有人高声叫了一句。谢芮身上的气度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她脸上的愁容立刻散了个干净。

本该就是如此，这愁容是属于角色乐怡的，却不是属于演员谢芮的。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方珍忍不住说：“芮入戏、出戏的度都好快啊。”

撇去重生的因素不考虑，谢芮今年二十岁，年纪比方珍、方珠姐妹小，自然不能让她们叫谢姐，于是谢芮就主动让双胞胎姐妹随着方维一起叫她名字。一般说起来，主要不触及谢芮的底线，她都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人。

听了方珍的话，顾棋忍不住点头：“卿如确实本事。”原来演戏是这样子的嘛，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

既然人总是需要一份职业的，那么顾棋觉得自己选择这个职业真的挺不错的。她对这一行业原本就无偏见无恶感，而她此刻看着谢芮的表现，甚至从中觉出几分趣味来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如就此体味人生百态。

拍戏的间隙，顾棋给谢芮递水、递剧本，这事情做得比方珍姐妹还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棋才是谢芮的助理呢。

双胞胎对视一眼，她们原本关系就好，若是雇主的关系好自然是好上加好的。

一直到了晚上，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谢丞果然又开着车子来接谢芮了。这一次他没有带保镖，自己开着一辆中高档的商务车，大约是几百万的价位，算不得很显眼。不过，显然这价位对于一般人而言也不算低了，所以在他停在那里等谢芮的二十分钟时间里，不断有人用视线扫着车标。

顾棋抿了抿嘴唇，说：“卿如，不如你和你兄……你哥哥一起去吃饭，我自己回家就是了。方珍她们可以送我。”

她自觉和谢家人不熟，若是强跟着谢芮一起去吃饭，只怕这饭会吃得很尴尬，所以她并不打算凑这份热闹了。再说，在顾棋看来，谢芮和谢丞两个人都有心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们想必需要多说说话，最好能一次性将以前的误会彻底解开。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棋跟着就更不合时宜了。

谢芮想了想，自然明白了顾七的心理，便说：“行……那我就让方珍姐妹送你回去，你们顺便在路上把晚饭解决了。我和我大哥见面可能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估摸要到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到家。如果你困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嗯。”顾棋点了一下头。

谢芮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顾棋的头。

吃个晚饭花不了多少时间，待顾棋回到家时，天色还不算晚。她打开家门的时候，布鲁斯躺在沙上，只是懒懒地动了一下尾巴。

明明谢芮回家的时候，布鲁斯都是在门口迎接的……这猫也太精明了一些。

顾棋走到沙边坐下，一手抄起了猫。她将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抚摸着猫的身体。

因为手法轻柔，布鲁斯忍不住打起了呼呼。

“你怎么知道回来的是我，而不是卿如呢？”顾棋问。

布鲁斯没有理她，只是伸长了脖子，让顾棋能方便地挠到它的下巴。

“是听出来的吗？一定是吧？每个人的脚步声不一样，我能从很多人的脚步声中听出卿如的脚步声，你一定也可以吧？”顾棋又问。

布鲁斯还是没有理会顾棋，它被顾棋按得舒服，整个身子都舒展开了。

顾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卿如的脚步声……该怎么说呢，当她穿着高跟鞋的时候，她走路的度会稍微快一点，穿着平底鞋时，走路的度反而会慢一点……这很奇怪，对不对？我现在虽然也能穿高跟鞋走路了，但那种鞋子真的太拖累度。”

布鲁斯淡定地甩了下尾巴。

顾棋按住布鲁斯的爪子，捏了捏猫咪那粉嫩嫩的爪心，若有所思地说：“上次，卿如对我说，衣着妆容都是一个女人的武器。我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我的武器从来都只有刀剑暗器等等。不过，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也许高跟鞋就是卿如的武器吧，她穿上高跟鞋以后整个人会变得……那个词怎么说得来着？会变得更加女王。女王嘛，总会有女王的风范和气势，所以卿如走路的度会微微增快了一点点。”

布鲁斯把爪子从顾棋的手里收回来，反而把脑袋蹭进了顾棋的手里。它就是喜欢被挠下巴。

顾棋满足了布鲁斯的愿望，认认真真地帮它挠起了下巴，说：“其实，卿如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她喜欢各种颜色的甲油，我在他的化妆间看到了很多很多……她尤为偏爱大红的颜色，所以红色的甲油最多。别人若用大红就显得俗了，但这颜色真的很适合她。不过，为了给你挠痒痒，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涂过甲油了……布鲁斯，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一只猫。你觉得呢？”

布鲁斯哪里知道顾棋在说什么呢？它在猫中的智商还算不错，但也没到成为妖孽的地步。

得不到回应的顾棋叹了一口气：“真是的，我太傻了，怎么会试图和你聊天呢……猫粮吃得怎么样了？我去给你加点新的吧？”

等顾棋帮布鲁斯铲了屎，换了水，加了猫粮，她走到阳台边，往外望去。

这栋楼很高，所以顾棋能望到很远的地方。她能看到远处的灯火通明，然后想象那一处的喧嚣。

这个时代真的很热闹，热闹得常常让顾棋觉得不适应。

只是，当谢芮不在家的时候，顾棋忽然间意识到，这个家……有些冷清和空荡呢。

同样的屋子，只有大家都待在一处，这屋子才会变得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