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宋知钰摇头,理所当然的开口,“我要和你一起出门,你办完事儿再来接我。”
宋知钰微微仰头,脸上的轮廓弱化下来,长睫微垂,阴影盖住潋滟的双眸。洇润的唇瓣轻轻吐着气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带着一丝倨傲,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他、占有他、藏匿他。
萧寒砚知道,他没法拒绝宋知钰提出的任何要求。
烈日当空,院外不时传来车轱辘轧过青石板的细碎声响。
宋知钰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儿,原本荒芜的小院被周彻安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内的杂草被铲去,种上了花草,厨房被重新修葺过,里面各种厨具一应俱全,仅有的两个房间都铺上了被褥。
周彻安端了一壶茶上来,“这是在前街买的,不是什么好茶,你喝着不合口我下次再去买别的。”
茶香沁入肺腑,不似名茶那般香郁叶醇,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即散,可见挑茶之人也是费了些功夫的。
“咱们之间计较这些做什么?这茶我喝着挺好的。”宋知钰又倒了一杯。
周彻安高兴极了,“既然你喜欢,那一会儿带点儿回去?”
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宋家虽然如今没落了,但宋知钰是矜贵无比的小侯爷,自幼锦衣玉食,贡品茶都喝过无数次了,哪儿缺他这路边随便买的茶。
宋知钰点头应下,“那行,你一会儿给我装点儿带走。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沈问给我谋了个兵马指挥使的职位,过几天就去城西衙门报道,手下缺个吏目,你看看要不要来。”
原本他是打算让周彻安做副指挥使的,但周彻安的家世不够,不能将他架在火上烤,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吏目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官。
官职虽然不大,但有他护着,总不能让周彻安被人欺负了去。
周彻安明白他的意思,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好啊,什么时候去?”
“再过几天吧,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
事情定下来以后,宋知钰松了一口气,又转而问起了宋舟的丧事。忠义侯府的事情,周彻安肯定会打探一些消息。
果不其然,宋舟的丧事完全是按照宋家子嗣的规格办的,甚至设了灵堂,还有人前去吊唁。宋家对外称宋知钰身子不适,因而未出席,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被萧寒砚带走了。
听到宋舟被埋在宋家祖坟的时候,宋知钰有些不爽。一个害得他全家惨死的赝品,有什么资格埋进宋家祖坟?人已经死了,宋知钰也不会徒增事端,打定主意过几日让人去掘了宋舟的墓。
不能替宋家满门忠烈讨回公道,那他就用自己的法子报仇。
周彻安迟疑良久才开口,“知钰,我听说萧大人在狩猎时不许你见宋家人,直接将你掳走了?”
宋知钰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当是看到宋舟遗体内心作呕是萧寒砚将他带离的时候。
见他不说话,周彻安只当他是默认了,即使是四下无人也压低了声音,“他手段狠辣,性情古怪,要不你……”
“彻安——”
宋知钰哑着嗓子打断了他的话,“明天我让人来给你量尺寸,官服做好后让人给你送过来。”
寂静在屋内滋长,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彻安回神,“知钰,你……对萧大人是不是……”
他不是傻子,在闯进萧府后被平安放出来时就有所怀疑了。萧寒砚知道他给辱骂宋知钰的学子下了泻药之后不但没有处置他,反而还替他遮掩,后面南山书院的夫子又对他多加照顾。
要不是看在他是宋知钰朋友的份上,哪儿能得到这些待遇。
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些事都是萧寒砚一厢情愿,但眼下宋知钰在他刚开口说萧寒砚坏话时就出言打断,未必不是动了几分真感情。
宋知钰垂眸,沉默不语。
现在对萧寒砚是什么样的感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开始是抱着复仇的心思接近他,想要利用他的权势。但自从在庄园看到那些画像之后,心境就发生了改变。
但应州惨案宛如一座大山一样压住了他的脊背,将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人能证明萧寒砚在这场惨案里是无辜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只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解决完宋舟之后就是启灵帝和沈问。
周彻安急了,“外面的人说得有多难听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是萧寒砚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就等着看你的笑话呢。尤其是太学的那群学子,甚至还编了童谣。要是知道了你的自愿的……文人的口诛笔伐不比利刃弱,”
生气
宋知钰掩去心中的苦涩,轻笑道,“彻安,我心里有数,帮我保密。”
“你……”周彻安叹了口气,最终只得答应下来,“我也劝不住你,但要是有一天你想离开京城,记得找我。”
“我知道,你放心吧。”宋知钰突然看向窗外,问道,“对了,隔壁宅子里住的什么人?”
周彻安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你说这个啊,之前是一对来京城赶考的兄弟,前几天刚搬走。”
隔壁这座宅子是忠义侯府宋舟院子里密道的出口,宋知钰先前让阿墨查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宅子的主人已经举家南下了。
想来也是,沈问做事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抓住把柄。
“有什么问题吗?”周彻安又问。
宋知钰回神,摇了摇头,“没事,我就随口一问,你先准备一下,过几天我让人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