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句真话。
因为她根本不懂裴寂。
他的过去,他的未来,她都一无所知。
而关于他们一起遭遇的那些刺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白棠依旧一无所知。她可以不问,但裴寂不能不说,他可以不必全盘托出,但却不能没有任何交代,即使他们是一起死过的交情,裴寂也从没有跟她解释过什么。他连一个合格的朋友都算不上,更何况托付半生呢?
她从来不是什么执着的人。
难解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可以放下;不能并肩而行的人她也可以放手。
她将面前的面条倒了一半给宋宴,用筷子点点他的饭碗,冲着宋宴笑着说道:“我吃不了,你帮我吃些。”
她还是更看重,一起吃面的人。
宋宴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答案,便也坐下来,因着高兴,所以连着胃口也好了起来。
他吃完了白棠倒给他的小半碗面条,便惦记着白棠碗里的荷包蛋了,于是伸长了筷子去抢,白棠立刻咬了半个在嘴里,大概是心里急,所以没坐稳,径直向后倒去,宋宴则眼疾手快地垫在她身下。
“没事吧。”宋宴一骨碌爬起来问白棠。
“没事,你垫着呢。”白棠拍拍宋宴的头。
宋宴瞧见白棠嘴边还有残留的蛋清,于是不知怎么越靠越近,接着很迅速的舔走了那一小块蛋清。只是很短暂的接触,宋宴却脸红了。
小时候宋宴曾经这样抢食过不止一次,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举动无疑让白棠有些心惊,宋宴磕磕绊绊的却还想要往下去试探,因为纯粹的接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心思了,在那个将落未落的吻落下来的前一刻,陈晋跑到院子里来了,于是两个人当即面红耳赤地分开了。
只听陈晋说道:“前边来了人,是之前带棠妹妹回来的那个。”他瞧着脸红的两个人片刻又说道:“面条里又没放辣子,你们脸怎么这么红?”
白棠干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跟着宋宴前后脚到了前堂,一抬眼就瞧见那个人了,他周身的华贵和这儿格格不入,一脸的严肃又叫人退避三舍,不是裴寂,t还会是谁?
“靖王殿下?”
白棠的话还未说完,宋宴便挡在她身前。
还未等宋宴开口,白棠便拉住他的手,冲着裴寂讨好笑着:“什么风儿给您吹过来啦?”
裴寂的脾气她是知道的,面上看着好像是个正常人,实际骨子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刚刚宋宴挡在她身前将他二人隔开,放在旁人那里或许没什么,可是放在裴寂这里便是值得发一回疯的好理由。
看着面前两个人的小动作,裴寂心内只觉可笑,但也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我来抓药。”
两枚玉佩
裴寂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白棠了,递给白府的帖子也是迟迟没有回音,所以他打算亲自来找她。
哪料到刚一打照面,就看见白棠的‘变脸’,没见到他之前还脸色红润,一见到自己就吓得脸色发白。
“什么药啊?”白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宋宴推到一边去:“还要您亲自来一趟?”
“金银花。”
“殿下得了风寒?”白棠瞧了一瞧裴寂,转身去抓了些放在纸包里:“我看殿下身子好着呢?”又冲赛华佗笑了一笑:“我望闻问切不错吧?”
“是给别人抓的。”
白棠想起那天在靖王府瞧见的王妃,立刻多抓了点补进去:“还要点别的吗?治风寒的就单吃这一种效果不好。”想了想又说道:“方子拿来给我就行。”
裴寂摇摇头:“只要金银花。”
“家大业大的,这么小气。”白棠腹诽道,她将纸包包好,很用力地打了一个绳结在上面,递给裴寂:“您拿好,三十文。”
裴寂瞧了瞧那难看的绳结,也没挑剔,放了个十两的银元宝在桌子上:“不用找了。”接着指着济世堂的后院冲白棠问道:“本王能不能进去坐坐?”
白棠原本不想答应,可是十两银子刚揣在兜里没捂热乎,这时候也不好开口赶人,她不由得暗恨自己的贪财:“成,不过里头都是女眷,你别四处瞎逛。”
裴寂点点头,独自去了后院。
这院子很小,比他想象的要小得多,还被那些晒药的药架子占去不少,药架子边上是摇曳的花草,秋虫隐匿在花草深处瑟瑟鸣叫着。还有四张小圆凳,一张石桌,便是全部了,裴寂甚至想象不出白棠总喜欢赖在这儿的缘由。
他推开一个小房间,里面是扑面而来的酒气,他瞧着一地的酒坛子便皱着眉毛退了出去。
接着又走到一个房间里,里面躺着柳儿。
柳儿警惕地开口:“您是哪位?”
“本王裴寂。”白棠没说谎,原来这里确实有姑娘,再瞧已经快吓得半死的柳儿,他又说了句:“你不用害怕,本王只是随意看看。”
柳儿只是听说过靖王的威名,却从未近距离瞧过靖王,虽然此刻裴寂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浑身都带着一种压抑而强势的气场,那张脸倒是长得确实叫人难以忘怀,那双狼一般警戾的双眸,看他一眼都仿佛是侵犯。
“你又是何人?”屋子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静得让人害怕,所以裴寂想了想问道。
“我是白棠的贴身丫鬟。”
裴寂点点头:“这儿是谁的屋子?”
“宋…宋家哥儿宋宴的。”
他不再理会柳儿,目光在整个屋子里娑寻,这屋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些寻常男子的衣物,接着他看见一个小的石榴石首饰盒搁在桌子不起眼的角落,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好似已经很久不曾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