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容清棠侧首问。
卫时舟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拳又松开,他微不可查地轻出了一口浊气,才道:“无事,我们歇一歇吧。”
他不想让她累着。
跟在两人身后的柔蓝和绿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也觉得姑娘该歇歇了,免得发了汗吹了风会着凉。
容清棠悄悄瞥了一眼卫时舟隐约有些苍白的脸色,暗自想道:他会不会是累了?可她觉得还好,难道他其实比她还体弱?
卫时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方才一直极力克制,才忍住没往山阶旁的那棵杏树看去。
那处其实并无什么特殊,也不显眼,常人甚至都不会注意。但前世容清棠便是摔落在那里,浑身是血地彻底阖上了眸子
。
后来每回再看见那个地方,卫时舟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霎时变得冰凉,心里也隐隐作痛。
可容清棠刚才有意无意地朝那儿看了好几眼,还柳眉微蹙,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思及这回容清棠提前从王府离开一事,以及她两世对谢闻锦不同的态度,卫时舟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但直到各自回屋,卫时舟都不曾显露分毫,也没有试图试探什么。
还不是时候。
*
午后。
容清棠正坐在小厨房里看着柔蓝和群青准备糕点时,了尘大师来了卫时舟的寮房寻他。
“要更衣下山吗?”见卫时舟的床榻上铺展着好几套衣衫,了尘问。
卫时舟蹙眉看着那几套衣服,一时没有回答。
“那今晚你我是不是不能一起吃斋菜了?”了尘又问。
有些事他原本打算今晚问问卫时舟。
卫时舟敛回目光,语气里难掩愉悦地问他:“你也知道她约我今晚一起赏月的事?”
了尘:“……什么?”
想到了什么,了尘问:“容姑娘约你今晚一起赏月?”
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这么一句,难道是在炫耀?
卫时舟点了点头。
“所以你在挑今晚要穿的衣服?”
“嗯。”
了尘实在有些意外,看他这副样子,了尘觉得自己似乎也不需要问什么了。
“循序渐进,别吓着人家。”见他一反常态,了尘忍不住叮嘱道。
卫时舟不置可否,继续考虑着今晚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衫,他不想太随意。
但等天色渐晚,卫时舟行至约好的凉亭时,容清棠看着他明显精心准备过的装束愣了愣。
他是刚从什么很重要的场合回来吗?
从玉冠到鞋履,从衣衫到腰封和玉佩,无不写着“精致”二字,衬得他格外清贵俊美。
而容清棠还穿着白日里那身衣裙,身上说不定还沾着午后厨房里的柴烟味。
相比之下,容清棠觉得自己离开王府后已经不仅是不再时刻端庄了,甚至显得有些邋遢。
卫时舟才发现凉亭里只有他们两人,容清棠的侍女和护卫都不在。
“您说要谈那件事,我便没让他们跟着。”容清棠解释道。
容清棠不担心会有人将自己和卫时舟夜间见面的事传出去,生出什么流言来。
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但对面这位可是皇帝,既然要谈正事,他应也派人暗中守着。
卫时舟没想到在马车上的那句话让他此时得以再与容清棠独处。
他瞳眸如清墨,望着夜幕中的皎月和细碎的星子,道:“果然如你所言,今晚的月色很好。”
闻言,容清棠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际,柔声说:“是很美。”
卫时舟缱绻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世上最美的月色终会于他怀中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