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会想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疼,为什么会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无疼无病地活着,甚至想要放弃,摆烂地想着就这样吧,腿脚也不太想要了。
整个康复训练漫长且艰辛,望不到尽头。许多姿势都不能一蹴而就地恢复好,别人轻而易举的动作,在苏乙这里变得艰难。可是一想着谢斯聿还在外面等着他,如若自己真的完全恢复好了,可以正常地走路,和他并行在一起,那也是一个美好的希冀。
苏乙咬紧牙继续坚持下去。
结束后,张医生突然问他,“外面那个人是你哥哥吗?每次都来陪你哦。”
苏乙腿疼得还没有缓过来,他思考了片刻,又低声回答说:“他…他是我男朋友。”
张医生看上去似乎不太意外,摸着下巴说:“原来是这样啊……”
从康复中心到停车场还要走一段坡路,半路飘起了细雨,见着雨势越来越大。谢斯聿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个雨伞,一只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苏乙,另外一只手给他撑伞。
康复中心建在山上,能听见四下雨打树叶清脆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和黏稠的白雾混杂在一起,两边的树都被雨浸没,这一方世界被笼罩于烟雨里,渐渐看不清路的尽头。
空气有雨后湿润的草木清香,除去雨声,再也没有别的杂音。
这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往前走。
苏乙抓住谢斯聿的手腕,对他说:“你背我吧。”
谢斯聿以为苏乙只是不想做轮椅了。在外面的时候,苏乙对轮椅的感情很复杂,总是处于抗拒和无奈接受两端。
他不一语地把苏乙背起来,又用另外一只手把轮椅往前推。
“我重不重啊?”苏乙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
谢斯聿对他说:“不重。”
苏乙接过雨伞后,前半身微微靠前,用伞遮着谢斯聿的脑袋。
走了一段路后,谢斯聿才感觉到头上的伞,便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打伞就行。”
“可是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会被雨淋湿了。”苏乙稳稳地举着伞,附在他耳朵说道。
苏乙的声音似乎也和雨水融化在一起,软软绵绵的,没有掺杂一丝杂质。他的脸偶尔贴着谢斯聿的后颈,呼吸打在谢斯聿的耳后,但他没有察觉到这些小动作会给谢斯聿造成的小小的困扰。
过了好一会儿,谢斯聿又问他:“今天你在里面哭了没。”
话刚说完,苏乙就左右晃了晃雨伞,抖落伞上积攒的雨水,他紧抿着唇,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想告诉谢斯聿那些眼泪只是生理性反应,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很爱哭。谢斯聿总把他当成和他毫无关系的爱哭鬼。
他们慢慢地穿过这片潮湿。
到了停车场,谢斯聿先把他抱进去,然后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在后备箱。
苏乙往后看了一眼,突然看到车后放了一个眼熟的箱子。
不会吧。苏乙艰难地探过身子去把那东西搬到自己腿上。
那是他最近在网上刷到过的一款游戏机,看了好久,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点点可以加入购物车的按钮。
先前因掰腿的阴霾低迷在脸上消失不见,转眼间是惊喜不已。
“是送给我的吗?但是今天好像不是我的生日。”苏乙压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谢斯聿没有他情绪那么外露,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况:“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谢斯聿已经把车往前开出了一段距离,但还是听见苏乙紧紧地抱着装着游戏机的盒子,嘴里频繁地说着我的天哪。
在开过一段红绿灯后,他听见苏乙对他笑着说谢谢。
一回到家,苏乙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他睁大着双眼,手上拿着属于他自己的第一个游戏机。
或许显现出来的好处是,苏乙对于游戏机的喜爱终于过了那款无聊的对讲机,不再致力于骚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