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弥漫,余芷水润地红着眼睛,纤长乌青的睫毛上驮着热水并着热气。
“闻博延,”
“嗯,”
“我能不能不去南山。”她再次尝试,或许这件事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是闻博延的又一次想不通了的欺负。
余芷浑身发热,脑袋不清醒,很闷,样子很是卑微,她也知道自己的蠢样子,也厌恨自己伸手讨来了就舍不得丢的这种不对等的卑微地位。
“……不能。”
“为什么?”
闻博延将湿淋淋的人从地上抱起来,让她面朝着他。余芷脸上满是水滴,就算流眼泪也看不出来。
“不为什么,别老拎不清行吗。”
余芷是什么神情闻博延看不出来,闻博延是什么神情余芷双眼迷糊,也看不清。但她听清他的结论就知道这件事算是定了。
闻博延也老说这种话,余芷每次都被震慑住。
像是给小鬼压上了符咒,立竿见影,服服帖帖。
余芷不愿意去闻家,因为那个地方她找不到立足的位置。
很多人,很多道理都在劝人要明白一个道理:不因为别人一个夸奖而高兴,不因为别人一句贬损、恶言而愤怒悲伤。
但这得是活得多么通透了才能办到一件事,内心得是多么强大了,才能真正做到,真正不为所动,真正丝毫不受影响。
余芷做不到。
那天康武放下画,放下余芷就离开了。
画被老爷子叫了两个人好好搬进屋里,余芷就落单了。
闻博延还没回来,家宴,来来去去的都是姓闻的人。闻家人多,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人余芷都不认得,有人跟她打招呼,但都只点个头便结束了。
“小余,”
余芷回头。
闻家老太太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平静的一双老眼睛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听博延说你很会做饭?”
余芷一身端庄,礼貌点头,“会做一些。”嘴角弯出微微的笑。
老太太面色淡淡的,银白的头发烫着小卷,一卷卷地高高堆在头顶。老人家特有的苍老手指在拐杖上握了握,“去厨房帮着做几个菜吧。今天没有外人,厨房里也都是自己人,去帮忙吧。”
余芷礼貌的笑意慢慢变得僵硬。
余芷今天特意打扮了,她规矩并在一起的手指上拎着个小包,这是她买过的最贵重的包,只有像这种场合她才会拎。
身上穿的是一条裙子,样式优雅,面料妥帖。软软的头发批在肩膀上,出门的时候她擦了香香的油,头发看起来更亮更软滑。
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有闻家直系的媳妇,女儿,孙女,也有表的、堂的女眷,都是富贵里待惯的人,都打扮得精致,余芷今天特意的打扮跟这些人没有区别,都漂亮,都优雅的不适合大动,更不合适干活。
老太太已经侧了身去,准备走开,侧身前眉眼里是一种不容人置喙的气度,余芷的单薄脊梁抗不下这份气度,不得不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