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吗?”芊芊的声音淡淡的,眼神却很厉害。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中了‘幻情蛛’奇毒。此毒蛊惑心神,若不及时拔除,久而久之浸入骨髓,会让中者心智丧尽,直到喋血化魔为止。”
公西子雅心想,若说这是逃命途中不慎跌落蛛网,被一只浑身赤花的蜘蛛所咬,不知芊芊会作何表情。
如此窝囊的事情,他不好宣之于口,便闭了嘴。
而芊芊一勺勺递到嘴边的药粥,他不敢迟疑,一口口咽了下去。尽管那滋味实在难以下咽。
那小娃儿看了一会,就道:“娘,粥快凉了,让这个伯伯自己吃吧。”
公西子雅悄然感激一眼递过去。
这孩子真不错。知道长痛不如短疼的好处!
芊芊的眼神从他这边滑落到孩子,便挑眉一笑,把粥递过来给他,并一只手掌温热地贴着他后背给与支撑。
公西子雅赶忙便将粥三两口吞了下去。
小娃儿及时送来了一杯水,眼神依旧有着感同身受的同情之色。
多好的孩子。公西子雅心想,想必孩子的父亲,必定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
一碗药粥入腹,仿佛激发了什么,体内一种奇冷的气流如蛇般直冲脑海。
公西子雅昏过去前,听到芊芊齿冷的声音。
“不错。竟还同时中了绿骨妖蛇的奇毒。”
公西子雅记起来,的确在遭遇赤花蛛后,他还踩中了一条猩绿的尺长细蛇,脚踝处曾被叮过一口。
“看来有人非要你死不可!”
“他的脸……咝,娘,他还有救吗?”孩子吸冷气的声音,令公西子雅很在意。
“他死不了。”
病人的模样看着很不好,脸上爬满惨绿的蛇影,分外吓人。慕容芊芊连夜出门采摘了药草回来,给病人服下后,药效甚好,隔日病人就能起来了。
但是接下来,只要慕容芊芊一碗药下去,病人便会涌现出来另一种新毒。
病人那张俊美的脸,不时被各种毒物虫蛇侵占。
从爬满惨绿到能闻到腥臭味的小蛇,到整张脸覆盖千足蜈蚣、色彩粉紫交杂的大斑蝶、火红地举起两个大钳子的蚂蚁,浑身斑纹的蜜蜂、毒蝎等等。
仿佛动物频道在他脸颊投放幕布,扎实让慕容敲月认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而每当见到一种新毒,她都会故意大吃一惊,在病人即将昏迷时猛吸一口凉气惊叫。
“咝,真可怕啊!”
“啊,完蛋了,他的脸要溃烂发脓了。”
每当此时,快要昏迷的病人的脸颊都会有明显的抽动。
隔日醒转,他都会偷偷照镜子。然后看着镜子里完好无损的俊脸,悄悄地松一口气。
慕容敲月吓唬的他多了,他后来只会微微一笑,不上当了。
不过病人这段时日的确水深火热。
他喝药和吃药粥的痛快程度,与慕容芊芊当天采摘药草的难度成正比。
有一天慕容芊芊采摘药草回来满头泥水,脸颊还肿了一块,说是被毒蜂给蛰了。
所以,病人当天的汤药,是慕容芊芊一勺子一勺子,小口小口喂给病人服下去的。
那种药隔着连廊,慕容敲月都能闻到可怕的苦味臭味和腥味。正常人会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而他被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服。
“不好喝吗?”并且还会被问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话。
“好喝。”病人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异常谦卑,一直委曲求全。
并且,每次被如此‘折磨’过后,慕容敲月总见他背着娘亲止不住地微笑。
每次被她撞破,他的脸颊就会蓦地染成微粉,随后故作严肃。
他们俩这个样子,搞得慕容敲月每天都好忙,不时地给病人端茶递水送温暖,务必让自己全程围观。
这天,病人的脸颊浮起来的毒症终于全都被治愈。因为祛毒的过程,都是以毒攻毒的术法,病人的身体因此元气大伤,甚至还伤了丹气。
慕容芊芊不得不去采摘一种只有这个时节才有的灵药,回来给病人补身。
因为路途遥远,她出门前交代可能要到天擦黑才能回来,让慕容敲月务必不能离开山庄半步。
要是胆敢跑出去,回来要狠狠揍她。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慕容敲月发现,这位娘亲从总是怜爱她的目光,变成了总想揍她。
慕容敲月不理解,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何要待她如此?
因而在慕容芊芊出门以后,她端起凳子坐在廊下,一边晒着暖烘烘的秋阳,一边思考这个严肃问题——她哪里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欠揍。
上午过去,她没思索出个头绪来,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