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是个很有天分的演员。他本来对着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没报很大期望,只是想让谢迟调整一下。
没想到效果却如此超群。
这俩人居然只是沟通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整场表演的情绪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就如同夜间悄然绽放的昙花,每一次看见,都会令人惊叹不已。
“很好,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徐正庆朝谢迟打了个手势,表情也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带了一点笑意。
他虽然为人比较务实,但是对自己喜爱的演员,却从来不吝于赞美和夸奖。
他远远地冲谢迟说:“这一遍演的很棒,情绪很足。你可以适当再稍微发挥一下,我们再拍几条备用。”
多拍几条是徐正庆一直以来的习惯。
越是重要、他觉得演得很好,是片子精华的部分,他就会像发疯一样地连续拍上很多遍,精益求精。
既然徐正庆会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确实很满意了。
谢迟点点头。
只是一般来说,他口中的“几条”,等落到实处的时候,就都得在前面翻个几倍。只拍个十几条都算是好的,就怕要一连拍上几天。演到最后,连情绪都要变得麻木了。
等这晚拍摄结束,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徐正庆果然如预料中的,将这一幕连拍了十几条。演到最后,连旁观的工作人员,情绪都快要在这一遍遍重复中看得干了。
陈峡心有余悸地递来了一壶热水,拿给陆行朝润嗓子,看着外面感叹地说:“徐导可真会折磨人啊。”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徐正庆折磨演员的本事,以前只在外面听说过对方的“恶名”。
没想到这一番看下来,光是在旁边站着都觉得崩溃,也不知道演员是怎么能扛得住的。
陆行朝喝了一口,:“还好吧。”
其实现在的徐正庆已经算很克制了。
他之前不想投资《风信》这部片子,就是因为徐正庆太会折磨演员,抠细节的本领让人闻风丧胆,资金回笼得太慢。而本身的题材又不被大众喜欢,出于商业考量自然是差中差,全靠导演本人的名气才能拉来投资。
这回要不是考虑到谢迟是新人。
按照徐正庆过去的习惯,拍十几条还算是好说的。有的时候卡住了,一条反复磨上一个星期都是好事。
今天只拍了一天而已。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徐正庆真的已经不能算得上是“折磨人”了。
陆行朝盯着手中的水杯沉默不语。
这一整天的高强度拍摄,对于谢迟来说或许还可以忍受,但对他来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折磨。
他看着那双眼睛,一次次地从爱意到淡然。
就如同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统统打包,反复铺开在他的眼前,让他意识到俩人间已经变得遥远的距离。
一阵阵的闷痛感再次浮现而上。
他忽然很想抽烟,尽管他一向很少碰这种东西,从来只是为了应酬,可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可以供他依赖了。
他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输家而已。
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陆行朝强行压了压情绪,起身下了车。
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归想,他也不想对尼古丁产生什么过强的依赖。
他摸出放在口袋里的盒子,夹了一支,在窗户边站着,却并不点燃。只侧眸看着窗外,靠这种行为,慢慢缓解着那种带着怅然的痛苦。
醺黄而狭长的走廊,光影绰绰。
他低头沉默着,过了许久,从走廊的另一端听到了一阵慢而缓长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他熟悉的节奏,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