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冰歇了几息,总算整理好心绪,与他们细细讲起:“敛煦和敛影姐弟,是我从山里捡到的。彼时他们瞧着才五六岁,衣不蔽体骨瘦嶙峋,前面又有群狼环伺。我恰好路过,将他们救下,从此在无物宗安顿下来。
敛煦勤奋刻苦,又有天赋,很快在年轻一代中崭露头角,成了剑峰四守剑之一。这些年她陪着我四处奔走,酷暑寒冬从不懈怠。她于我,就如亲人一般。”
说到这,她听了听,看向尹叙白,声音低下去:“我原想着,她与我有情分,才让她去接你的”
尹叙白轻轻摇头,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都不怪你。”
一瞬的失态后,赵元冰恢复正常,只剩眼眶还微微泛着红:“罢了,等将人拿回来一问便知。我待她不薄,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毕竟仅凭敛煦一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整个信洲搅得天翻地覆。敛煦背后的那些人依旧在暗处。
势不容缓,几人稍整片刻又匆忙分开。赵元冰彻底接管无物宗,终于能放开手查案。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尹叙白也要跟着一起。闻丹歌要去看风羽妖,顺便威慑一下蠢蠢欲动的某些人。应落逢再次落得个清闲。
只是他肯定不愿置身事外,主动请缨:“我要跟着敛影。一来,他若再次发魇我能救治。二来,他要是想起什么,我也能第一时间转达。”
闻丹歌没说什么,只在临别前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见那处伤口还往外冒血,低头在应落逢的惊呼中含住。
“哎!”
她仰头看他,是少有的示弱姿态。可偏偏她唯一一次示弱,是因为他受伤。
温热的唇舌一触即离,她问:“还疼吗?”
年幼时她不小心磕破了手,阿爹就这样给她治。时间久远,她记不清有没有效果,可一见他流血,尘封的记忆便被唤醒。
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再理所应当不过的动作。
“不疼。”他笑道。
无论是前世或今生,都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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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不知是为故人而落,还是为天光◎
敛煦身为四大守剑之一,住处自然不是几人一间的弟子舍。敛影说敛煦喜静,住在剑峰最偏僻的一个山头。
“喜静?”应落逢忆起对敛煦为数不多的印象,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喜静”两个字联系起来。
或许能称得上一句沉稳,怎么看也不是甘于寂寞的性格。
“到了。”除了敛影和他,赵元冰还额外派了两个弟子跟着。一个是熟人蔺泉,另一个弟子叫胥珠,衣襟上的颜色和蔺泉相近,但比他浅一点,修为应该也不低。
敛影知道这是少宗主派来监视他的人,除却苦笑一声,也不能为自己姐姐辩解什么。
毕竟他可是亲口承认,在事发当场看见姐姐了啊。
“请。”蔺泉率先一步挡在敛影身前,朝应落逢做了个“请”的手势。应落逢怔了怔,还是第一次主导查案。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紧张,目光扫过屋内摆设时微微一愣。原因无他,因为屋子里实在太干净了。
干净到仿佛成百上千年没有人住过。
敛影上前一步,觉得面前一幕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上次来还”“你好好想想,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胥珠提醒。他想了想,面色渐渐发白,声音也小了:“三月前。”
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胥珠摇了摇头,和蔺泉一人负责一层搜查起来。
他们自然而然把“嫌疑犯”的亲属和应落逢这个外行人遗忘。应落逢却不把自己置身事外,听了敛影的话,一边扇灰一边问:“你和你姐姐很生分吗?”不然怎么会上一次来还是三个月前?
敛影再次红了眼眶,闷闷道:“不是的姐姐她常去看我。若是实在忙,就到练剑场揪我过招。她不忙的时候就摁着我打坐吐息,教我功法,我们常常得见。只是因着总是她来见我,她住得又偏,我就不怎么过来。”
应落逢拍了拍他的肩算作安慰。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敛影,一是因为闻丹歌的态度,二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应礼的影子。
被亲人溺爱者,总难成气候,就连坏也蠢钝得很。
但敛煦此人,确实扑朔迷离。
“那你上次来,可有发现异常?”应落逢随口问着,本不报希望。敛影的回答也的确都是些日常之事:“姐姐她问我想不想下山历练?”
“历练?你们一起?”
敛影点点头,陷入回忆时面上浮现向往之色:“阿姊说、哦,在我们家乡惯称姐姐为阿姊。阿姊说我到了该下山历练的年纪,她放心不下我,决定向少宗主请辞和我一起去。”
“所以她才会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应落逢点了点桌上的灰,又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话,“不对,那为什么不施避尘诀?走得这么匆忙?”闻丹歌多年未回缥缈山,正是因为避尘诀才不至于无法住人。只是下山历练的话,迟早要回来。而且听敛影的描述,敛煦是个十分细心的人,避尘诀只消一息就能完成,又不耗法力。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她打算带着敛影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要么,是一个粗心到会忘记施避尘诀的人,替她“收拾”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