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的众人这才活络起身,叽叽喳喳开始汇报这两个月的打家劫舍、抢掠多少妇女孩童的“收获”。
冯立丘一一听着,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道:“我方才带回来的几车人里,有几个豪绅,你们去将人带出来,问清楚姓名和住址,准备写个索钱的帖子,寄到他们家里。”
“是。”
“还有那个叫顾启章的钦差,把人看好了,他那颗头可是值一百锭黄金的。人要是跑了,我就砍你们的头。”
众人抹了一把汗,连连称是。
冯立丘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正要抬手挥退众人,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串嘈杂的动静。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灭火!”屋外传来一声掩盖一切噪音的呼喊。
冯立丘脸色一变,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去看看关押肥羊的房间。”
说着,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离开前不忘将桌上那个碧绿的方匣子揣进怀里。
滚滚浓烟中,一群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四起的火光,贴在一处茅舍的壁沿上,悄无声息地疾步行进。
沈末打头,提着剑四处张望,她看到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而是奔向几处着火的屋舍,不禁一阵高兴。
“顾大人,”她边走,边笑道:“你真厉害,他们都忙着救火去了,没人来追我们。”
一刻钟前,她想带着人强行突破,顾启章却提议可以用烈酒加篝火,烧几处屋子分散这伙强盗的注意力,他们兵分几路,到马厩汇合,这样不引人注目。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落在她身上的压力果然骤减。
现在只要赶到马厩,偷上几辆马车,他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计划还算顺利,何咏紧绷的心慢慢松懈下来,他与有荣焉地一挺胸脯,接口道:“那当然,我家少爷可是德渊三十七年科考二甲的头名,我……”
他唧唧呱呱地说着顾启章的辉煌事迹,沈末一惊一乍地发出几声赞叹。
“何咏。”顾启章扶额,不得不将俩人打断。
此时情况危急,那个假县令随时有追上来的可能,这些闲谈吹捧等到逃出生天再说也不迟,最好能在乔姑娘在场时多讲讲。
脑子里想到乔屿,顾启章抬眼看了一眼幽幽的月光,不知道乔姑娘发现异常,带着人追过来没有。
他这个计划的后半截其实还要算上乔屿赶来的时间,只有乔屿在半路上差人赶到,他们才算是真的逃出生天了,要是乔姑娘没赶到,或是他们被冯立丘提前发现……
他思索到这里,突然脖子上一凉。
顾启章倏地停住脚步,铁链摩擦的窣窣声紧跟着响起,他的脖颈在一瞬间已经缠上了数圈手腕粗的铁链,勒得他喉咙发紧,呼吸不畅,脸色随之爆红,窒息的剧痛剎那间涌向大脑。
冯立丘冷笑一声,轻轻拽回甩出去的铁鞭,顾启章整个人便像直挺挺的树枝一样,被他轻轻松松地拉回来,扔到地上。
顾启章倒在地上,两眼发白,干呕着捂住脖子,重重地喘息。
冯立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要一脚重重地踩上去,却乍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
他鬼魅般移步避开,那边沈末一剑刺空,也不再进攻,落在三步远的地方,上下将他扫视了一遍,骂道:“亏你长得人模狗样,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怕遭报应。”
冯立丘无所谓地一笑:“祸害遗千年,我不怕遭报应,但你这个好人怕是要不长命了。”
话落,他眼神一暗,闪电般朝沈末蹬去,一扬铁链,他手里弯弯曲曲折迭的铁链居然陡地立起,宛如巨蛇摆尾一样,啪对准沈末的头部挥去。
沈末一惊,没想到他说完就开打。
“当——”她慢了半拍抬剑,好险挡住了这一击。
正当她重重松了一口气,要全身心应付时,身后猝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心一抽,转头只见一个高壮的光头伸手抓住了一个女人,手摸到女人腿上,喀哒一下,硬生生将女人的双脚掰折了。
“啊——”尖锐的声音从女人口中叫出,她摔倒在地上,抓紧了双腿,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
沈末看得心头血涌,怒火在胸口冉冉升起,她红着眼眶,要折返扑过去,耳边却啷啷作响,卷着风的铁链照着她的脸劈头盖脸打过来。
沈末猝不及防,提剑格挡时,那铁链仿佛千斤重的秤砣,已经擦过了剑刃,抽上了她的脸颊。
“哗——”金属擦碰中,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鲜血顺着一道指甲粗细的伤口里冒出来,滴滴答答没入了胸口的衣服。
“呵。”一击扫中,冯立丘扬唇一笑,接着不给沈末回神的时间,啪啪啪,手臂上肌肉爆起,像甩鞭一样,狠狠挥出铁链。
“咣——咣——咣——”
沈末顶着血,冷着脸提剑闪避。她双脚变换,快得像滚滚的车轮,一把长剑被她舞得眼花缭乱。
不愧是玄玉宗的弟子,年纪轻轻也能有这样的剑法。
顾启章在何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眼神慢慢收回,冷不丁瞥见一抹悄然靠近的高大身影,他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眼前的何咏。
“嘭——”何咏措手不及地摔倒在地,他再抬起头时,发现他家少爷被一个光头男捏住了脖颈,提到了半空。
光头男一只手缓缓向下,冲着顾启章的双腿摸去。
“少爷——”
何咏心一跳,脸色一白,他知道光头要干什么,他刚才远远地看到这个光头掰折了一个女人的双腿,顿时爆出一声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