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自己耳热到不敢看她的样子,亦十分怀念彼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还非要将拨好的橘子瓣儿塞到他嘴边的娇俏与灵动。
整整十六年,她似乎比任何人都要确信,他会成为她的丈夫。
可惜,如今,阮静筠好像并不想嫁给傅斯乔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的心脏又一次重重下沉,狠狠的,坠得内里又酸又疼。他忍住这一切,努力继续摆出温和的姿态,轻声问她:
“所以,小筠是想留在家里,等……「他」回来找你?”
“当然不是!”
阮静筠毫不犹豫地否认,傅斯乔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但她却又道:
“可是,我……我……”
手将裙摆攥出了道道深痕,她磕绊了半天还是讲不出口。阮静筠此刻已经晓得,傅斯乔从未想过要将她丢在家里,再也不管。但若是这样,她此前的作为,又成了什么?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阮静筠将头偏的更加厉害,咬牙坚定道:
“总之,我不要与你一起到上海去。”
傅斯乔假装没有听懂,只讲:
“不回上海也可以,那小筠,你想去哪里?我记得,你从前读……”
“哪里都不想。”
大概是怕记起「从前」,阮静筠不留情面地将他的所有后话全部直接堵死。傅斯乔的手渐渐紧握,沉默半晌,他终于苦笑着承认:
“同我一起,便「全都不想」,是吗?”
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次否认。
深吸了一口气,傅斯乔压抑住在四肢百骸中不断横冲直撞的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气继续说:
“好,小筠,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如今,还想要离开这个锁了你近二十年的地方吗?只要回答我,「想」或者「不想」,就够了。”
几次动唇,又归于沉默。
傅斯乔赠予她的,本就是阮静筠长久以来最大的期盼,她根本说不出「不想」二字,所以只能再次垂下头,以不回答作为她的答案。
可他却听懂了,所以傅斯乔握住她垂在膝上的手,既认真又强硬地同她讲:
“那,我便一定要带你走。”
一切进展顺利,不料等到临行的前一刻,阮静筠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将傅斯乔堵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讲:
“我不要去了,我不要跟你去上海了。”
傅斯乔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她虽然不肯说出口,可明明昨晚分别的时候,眼角眉梢还俱是掩不住的欣喜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