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啦!
最后一寸伤口缝合完毕。
苏棠整个人如浸泡了一池冷水,湿汗打湿了她额前、耳际的丝,如果唇色红润些的话,倒是有种事后垂怜的旖旎。
日落西斜,橙色霞光渲染着这间屋子,墙壁、地板都被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在享受着这个美妙的注视。
苏棠很喜欢这样美丽日落,只是鼻息的血腥气让她无暇顾及。
不远处烧煮热水的炉子还在沸腾冒泡,旁边放盆子的架子上搭满了布条,布条已经彻底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清洗不掉,只能换了一张又一张。
被搭架的简洁手术台上,伊莱紧皱的眉宇舒展了些。
他就如被缝合好的娃娃,静静地躺着,要不是期间塞维尔掰开他的嘴喂了些不知名的药水,苏棠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早就死了,苏棠竟然隐隐觉得伊莱的生命气息正在复苏。
塞维尔又调配好了一碗汤药,让她微抬起伊莱的头,准备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下。
除了动作粗鲁了些,塞维尔应该算得上好医生吧?
苏棠擦去溢出来的药水,将伊莱的头重新放平。
“伤口都处理完了吗?”
塞维尔脸色有些难看:“只处理了前面的伤口,后面还有些小伤口,只是他前面的伤口太重了。”他揉了揉跳动不安的额角,“他现在又昏迷着,我不敢贸然动他。”
“那总不能放任伤口一直这么裂着流血吧?”
苏棠原本明亮了些的心绪又阴沉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卡瑞特他们进来,尽量轻地将他抬起,趁机将伤口缝合好。
“要不,还是让他们进来帮忙吧?”
塞维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棠一眼,一时哽咽住了,话到了喉间如何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叹息了声:“不用叫他们,我能解决。我要现出兽形,圣女大人还是先出去吧。”
塞维尔一直不太愿意面对自己的兽形,更何况是在苏棠的面前显现出来。
即使上一次苏棠温柔抚摸着他们族群中的孩子,塞维尔还是不敢去赌。
他真的见识过太多人厌恶、嫌弃、仿佛将他们视为这世间最丑陋的怪物,那样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凌迟着他的自信与骄傲。
就连他的母亲也是如此,用看怪物的目光那样看着他,整日昏昏沉沉,疯子般用东西抽打他,说他是怪物!
塞维尔的母亲是位掠夺而来的外族雌性,父亲趁着她逃离之际,以救赎姿态降临,哄骗了无知的母亲,就此诞下了塞维尔。
之后,无论父亲花费多少心思,母亲都再未正眼看过他们。
消沉悲伤的父亲,只能将母亲送回了同族的部落,带着塞维尔回到了他的部族。
自塞维尔记事以来,母亲的谩骂,犹如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伴随着他。
父亲则将自己困于屋墙内,从不来看他,塞维尔的童年,没有感受过所谓的亲情。
好在,失去一些东西,总能得到些东西。
部族中唯一的祭祀,看中了天赋异禀的塞维尔,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带在了身侧。
祭祀年岁已高,自知时日不多,所以也格外严厉,不容许犯第二次错误,他对于塞维尔也是倾囊相授,这样严苛的教育下,塞维尔还是仍旧抱着丝期望。
只是当塞维尔继承祭祀位置的那一日,他所有的期望都崩碎瓦解,他的父亲并没有来,连他接任祭祀的大典也不愿来。
可就是这么个连亲儿子也不愿理会的男人,却在部族危难之际,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所有人身前,带领着一队死士为他们争取了一线生机。
塞维尔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质问那个男人,只是他身上肩负的重任,不允许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