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蛮子全然没察觉美人的脸色,掏出了一团由荷叶层层包裹的东西。
看上去还没有拳头大,但从外面捆着的麻线来看,做得很用心,静静躺在山蛮子粗糙的巴掌上。。
“我那天听你说山下有荷花酥,做得精致又好吃,可是我昨个下来他们已经打烊了,所以我就回去自己试着给你做了一份。”
至于如何做的,他便不说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离山头最近的一个荷花塘有多远,否则镇中那家也不会物以稀为贵了。
寻得原料何其不易,要做出来又要有多费心。
山蛮子通通没说。
美人手指一僵愕然抬眼,眸中沉潭划过几丝波澜,随后沉静地看着他:“君子远庖厨你懂不懂?”
山蛮子如实回答:“不懂。”
美人气凝:“……”
“但你吃吃看吧。”山蛮子嬉皮笑脸地把东西塞到美人手里,又把包袱小心地挂到他身上,嘱咐道,“你约莫是走得急,那块玉你也忘带了,我给你一并收拾进去了。”
他嘿嘿笑着,把自己脖子上的“鸡腿骨头”拎出来给人看:“我自己就怕丢,每天都戴着。”
容颜清冷的公子抬着那荷花酥,半天没有动作。
终于问道:“可知姻缘该要两人情投意合并非一腔热情?”
山蛮子不语,只是局促地低着脑袋搓手。
“可知结婚需三媒六聘礼过天地,不该强行为之?”
“可知,情爱乃水到渠成并非自我欺瞒?”
“可知,男子相合有违人伦?”
“可知你对我就不是那般心思?!”
他语如连珠,竟是说得起了薄怒。
“你只是什么都听别人的,你觉得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你觉得只要是夫妻就该白头偕老,遑论天下之大又那么多情投意合之人都无法长久,何况你我都不是那样!”
山蛮子压低了脑袋,实在瞧不清他面上是什么神色:“我没有什么都不懂,但我都情愿的,就像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呀。
他说得细弱蚊吟,可是卑微又勇敢,然后又抬起脸来憨笑:“你快吃吧,外面实在太热了,别给捂化了。”
美人蹙眉看他,赌气一般胡乱地拆了外面的荷叶,吃掉荷花酥。
“现在行了吗?”
“小心噎着!”山蛮子提醒道,又亮着眼期待地问,“好吃吗?”
美人面无表情地擦了嘴角:“好吃,那我走了。”
“等等!”山蛮子笑得有些僵硬,“你能不能……再说一次你会回来的。”
美人默了良久,才淡淡开口:“你明知我……”
“你会回来的对吧!”山蛮子去推他,把人推得面向镇口,“去吧去吧,到家还能赶上吃饭。”
那天只是漫漫岁月长河中一个普通的夏天,山蛮子在那一天亲手放走了最重要的人。
“我都知道的呀。”他站在原地看着美人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喃喃道,“可是我真的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