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低着头站在原地,顶上是尚未明亮的晨光,身边是已现枯意的柳树。
光影轻轻铺在他的鼻梁上,风吹柳枝摇曳,像谁的一声叹息。
百步远的距离,俞思化只觉得有酸涩攀上了自己心肺,同那日在玄冥殿中,谢逢野说起把人弄丢的时候一样。
俞思化无比直观地知道了:谢逢野在难过。
也是这一瞬他才明白,为什么要去拦白迎瑕那句话。
——冥王总是记挂着一件想起来就痛彻心扉的事情。
而他,没有用这件事情伤害过别人。
所以……即便他再混账再口无遮拦,也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被人羞辱。
俞思化眨了眨干涩的眼,准备过去。
谢逢野忽然蹲了下去。
他捡起一块酥糕慢慢放到自己嘴巴前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斯文谨慎得不像话。
好像。
这样就能换回来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迎笑
谢逢野余光瞧见一影青绿,转过头去,嘴角还带着酥糕碎末。
青砖之外巷口灰檐下面,那无声而立的不是俞思化又是谁。
谢逢野脑中略空白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蹲在地上检糕点来吃。
然后这幅样子,又被俞思化看见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尽量平静地起身,接着转身大步向前。
——生怕多停留一刻就压制不住要灭口的冲动。
俞思化见此,盖下眼帘看着自己脚尖走过去,全程目不斜视。
晨阳带着微微凉意,静伴此巷柳木花草香,风里还绕着糕点的气味,若即若离。
谢逢野退到门边,却没进屋,定定地目送人从自己面前过去。
俞思化只觉得那目光有千斤重,像刚烧热的铁,火辣辣地往人身上刮。
他回屋拿上红烛折返出门来,谢逢野竟然换到他这丧事铺门口,抱手不语。
他身量本就高挑,如此立于门前,盖下寒湛湛的一片阴影。
俞思化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当即决定不去招惹,想往旁边迈一步绕开。
阴影像团乌云一样紧跟不舍。
脚尖对着脚尖,俞思化没有抬头,他低着下巴问:“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的,可以让开吗?”
谢逢野来者不善的声音在他脑门顶响起:“不如你把眼睛挖下来。”
这人本就世上独一份的不讲道理,从幽都回来更是变本加厉。
俞思化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火,倏地抬眼和他对视:“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谢公子,若是瞧我不爽快,大可不用逼着自己到我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