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是皇帝办公之所,自然准备足了冰块,可殿外就不一样了。
赵德昭刚走出殿门,暑热再度袭来,他抬手扇了扇风,加快脚步朝宫外走去。
“兄长,等等我——”身后传来稚嫩喊声,赵德昭停下脚步,想着该不是在叫自己吧。
回头张望,见身后甬道中一个少年穿着件火红的长衫,快速朝自己跑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宫人,张着手臂生怕他摔着。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人应当就是赵匡胤唯二儿子的另外一个——四皇子赵德芳!
说来也是可怜,赵匡胤活到成年的儿子好像就赵德昭和赵德芳两个,其余俱是早夭。
子嗣单薄,一向是帝王家的忌讳,难怪会让有九个儿子的赵光义起了歪心思。
要是自己能坐上那个位子,第一件事就是要生儿子,多多地生,毕竟真有皇位要继承了!
想远了,还是没影的事儿呢!
赵德昭拽回神思,看向越跑越近的少年。
少年冲到赵德昭面前,一个急刹停下脚步,又围着赵德昭转了两圈,玉团似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这兄弟俩虽不是一个皇后所出,或许是因为失去母亲而同病相怜,兄弟间感情似乎还不错,赵德昭平日里也颇是照顾这个弟弟,弟弟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想着哥哥一份。
赵匡胤的第二任皇后王氏生下赵德芳后不久薨逝,赵德芳因为年纪小,被赵匡胤的第三任皇后宋氏教养在中宫。
宋氏是赵匡
胤的第三个皇后,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比赵匡胤足足小了有二十五岁,当然,这在帝王家不算什么稀奇事,就算差个五十岁也没人敢置喙。
宋氏尚未生养,又是个性子温和的,对前皇后所生的赵德芳视如己出,一应吃用俱是照顾周全。
但对孝惠皇后贺氏所生的赵德昭,却一向避而远之,倒不是区别对待,只不过赵德昭比这位宋皇后还要大上两岁,要是走得太近,难免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
但身为皇后,名义上赵德昭的嫡母,总不能对这个“儿子”一点也不上心,偶尔也让赵德芳给他送去些什么吃的喝的,以示关心。
这次也是一样,赵德芳身后一个宫人手中拎着一个食盒,想必是装了什么吃食要给赵德昭,只不过赵德芳没有发话,她也便没有擅自上前。
“兄长,爹爹没骂你吧!”
赵德昭看着赵德芳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蹲下身笑着用衣袖替他擦了擦,笑着说道:“爹爹没有骂我,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跑出来?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办?”
“无事,我不怕热,对了,母后做了冰碗,兄长快吃,不然要化——”
宫人手中食盒打开,赵德芳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沮丧,忍不住撅了嘴巴,“都化了呀!”
“二殿下,四殿下在这边等了许久,这才。。。。。。”赵德芳身后宦官上前一步,替赵德芳解释了一句。
赵德昭点了点头,伸
手揉了揉赵德芳发顶,笑着问道:“走,我带你出宫吃好吃的去!”
“二殿下,这可使不得呀,皇后还等着四殿下回去用午膳呢!”宦官着急道。
“你们回去同母后禀报一声就好了,”赵德芳一听可以出宫,朝身后吩咐了一声,迫不及待牵了赵德昭的手朝外走去,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模样,“走走走,快走!”
“慢着些,不急!”
。。。。。。
十二世纪有一位叫张择端的画师,流下来一副令人惊艳的《清明上河图》长卷。
与他同时代的一个叫孟元老的文人,留下了一册《东京梦华录》。
虽不知他们身世、生平,但细观他们作品,便能感受到北宋市井的繁华。
如今大宋虽然初建,还没有东京梦华录中所描写的这般繁盛,但经过赵匡胤这些年的经营,东京城已有了帝都气象。
走出宫城大门,东京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纵横交错,民居鳞次栉比,商铺百肆杂陈,酒楼酒馆遍设,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酷暑也挡不住路上车水马龙。
“兄长,咱们去象棚看把戏吧!”赵德芳拽着赵德昭的手,一双眼睛却是不住张望,看模样是最好能再多长几只眼睛出来。
“四殿下不可啊,要被官家知道,这。。。。。。”身后跟随的宦官忙阻止道。
象棚,自然不是关大象的棚子,而是东京城内最大的勾栏瓦舍,是东京的娱乐中心。
自然,这里的勾栏
可不只是青楼妓馆,还有正经的表演杂剧、讲史、傀儡戏、影戏、杂技的地方,不论冬夏风雨,天天有演出。
瓦舍中又多有货药、卖卦、卖旧衣、赌博、饮食等赶趁人,煞是热闹。
可就因为闲杂人多,宫人才不会放心皇子前去,若是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德芳闻言瞪了小宦官一眼,又抬头期盼得看向赵德昭。
赵德昭摇了摇头,“瓦舍不能去,我带你去樊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