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浓浓夜色中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只能听到达生渐渐清晰的哽咽。
一切悲怆的控诉很快消散在风雪里,无人知晓。
。
腊月将至,大晟即将迎来元象年的第一个春节,启安城内开始准备张灯结彩,甚至提前用红绸铺就朱雀大街,延绵数里,直到明德门。
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欢腾热闹的背后是朝臣们的提心吊胆和暗流涌动。
镇北侯大元帅严仞的军队即将在午后到达启安。
晌午,6屏坐上御辇,在仪仗队伍的护送下出承天门和朱雀门,由朱雀大街一路往南,在启安城城门外停下来。
外人看来,是为表大将军卓越战绩,皇帝和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但6屏心里清楚,大臣们建议他这么做,实际上是试图将严仞的十万镇北军拦在城门外。
前方探马来报,镇北军还有二里路。
鼓声响起,礼乐随之,震动着城外料峭的寒风。6屏的心脏跟着鼓声一遍遍乱捣。
他向周围看去,御辇后方是达生、其他太监和御前侍卫,右边是梁瀚松,左边是吴元,后边是其他一众朝臣。梁瀚松的表情紧绷着,其他大臣也是一副如临大敌、两股战战的模样。
更外围还有训练有素整齐排列的禁军、府兵和营军。这么大阵仗,真的是生怕严仞在城外直接造反。
6屏心中凉凉地自嘲,而后一抬头,看到了天边飘扬的旌旗。
他不禁伸长脖子。
大风刮起,一匹白马从远处奔腾而来,马上的人在身后成片的乌泱泱的大军之前显得格外高大,身上重重的铠甲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近了。
更近了。
6屏似乎认出来那是长大之后的人间风,是严仞的马。
他急忙爬下轿辇,在达生的搀扶下走出几步。与此同时,马上高大的身影勒过缰绳,人间风一阵嘶鸣而后停下来,马蹄扬起一阵烟尘。
6屏被搅得看不太清楚,直到那人翻身下马走近两步,干脆利落地抬手解下自己的头甲,才露出一张清晰的面孔。
6屏的身体被钉在原地。
那是严仞,却也不是熟悉的严仞。
也许是时隔三年,严仞的脸在6屏心中会渐渐模糊而后变样,也许是严仞真的变了许多。他的眉眼比三年前更深邃了些,脸庞上的棱角犹如经受过风沙洗礼摧磨一般,变得更加分明,下巴分布着细细的胡渣,仿佛是日夜兼程忘记了剃。
他镇定地直视6屏,嘴唇紧抿,全无一丝笑容。
鼓声和吹乐声交织在两拨人的中间。
6屏内心慌了。
他为何不笑?
他为何那么严肃?
鼓乐声停止。
6屏看到严仞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下,盔甲触碰到地面:“臣严仞,拜见陛下。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遭雅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