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人在坐进自己位子时,都要往中排瞧一眼。在江与时进来后,往这里频频望来的目光更是莫名多了些。
江与时坐到身旁时,姚问刚从APP上调出一套试题。早在他上午出现在二十八班教室门口时,她就明白自己到底坐了谁的位子。
能让江洋说出“就看你敢不敢坐”这样的话,在这个班里,除了江与时大概也没别人了。她只是一开始被他桌洞里那几本字迹娟秀的笔记本给误导了,才以为这里坐着的是个女生。
江与时往座位上大喇喇一坐,拧开一瓶矿泉水兜头就冲了下去。水流滑落喉结、淌过胸膛,最终被他拿毛巾擦掉。校服上衣袖子挽到了肩膀位置,露出结实的臂膀。
姚问觉得,打他坐下之后,周围流淌着的空气都是烫的,她往旁边挪了挪。
江与时偏头:“溅到你身上了?”
“以前我旁边没人,有点没怎么注意。”他说话时声气儿还有些喘。
“不是,”姚问说,“你太热了。”
“我太热
……”江与时顿了一两秒,一开始似乎没怎么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片刻后才琢磨过来,说,“这会儿坐我旁边是不怎么舒服,早晚和冬天就好了。”
早上、晚上以及冬天,气温比较低。靠近他,应该会觉得暖和。
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挨着太近了会觉得,那热气儿像是从他的身上传到了她的身上,有些不太自在。
姚问好像也没怎么组织语言,话自己就蹦出来了:“寒假我应该就回去了。”
所以,大概也等不到冬天。最冷的那几个月她可能就回去了,说不定还会提前。
“待一个学期?怎么做这样的……”江与时没有说下去。
瞧吧,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学期的转学决定特别奇怪。姚问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我爸说我脾气不好,要我回来磨磨脾气。”
说完姚问自己都觉得诧异。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了,在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生面前。
她确信,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和万赋予、了了说的,谁都不会。这相当于把自己最糟糕、最差劲的一面主动剖开给别人看了。
关于她的突然转学,老师和同学们全都有各自的猜测,谁也不会那么不体贴地凑上前来问她原因。
老师们都认为,是因为爸妈离婚,蒋茹进门了,他们处不好。而同学们则都认为,是因为她丢了保送名额,触了姚爱军的逆鳞,他才会这么生气。
毕竟姚爱军在她学业上的严格是有目共睹的。
也有人觉得,这两者兼有。
或许这两个原因都有,但这几天姚问想得十分清楚,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姚爱军真的觉得她性格不好,脾气差。
否则,早在几个月前,她和蒋茹势同水火时他就把她送回来了,绝对不会在他自己接近歇斯底里时才临时匆匆做决定,且也只是一个学期。
和蒋茹的矛盾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江与时目光短暂移开,似是回想了一下,继而笑了:“脾气是挺厉害的。”
姚问侧头,有些不满:“我自己吐槽我自己就算了,有可能我在自谦,你怎么也顺着我说呢?”
话落,一阵寂静。
片刻后,她这边的桌角被“笃笃”敲了两下,待她抬眸看过去时,江与时才抬了抬眉骨说:“你认为‘挺厉害’是贬义词?”
不是吗?
姚问没说出口,但她的表情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江与时眼睫上挂着几粒细碎的水珠,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像闪着光,他嘴角轻轻一动,说:“在我这里不是。”
他掏出这节课的课本,随手带出了几个笔记本,翻开看了看,皱了皱眉,像是不认识。接着侧头望过来,说:“脾气厉害点儿挺好,更容易坚守自己的原则。蹬鼻子上脸的也得掂量掂量。”
有那么几秒钟,姚问不太想离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