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先这样吧。”谢时舟对着穿衣镜将领口稍稍拢紧,但思考了一秒,又重新拉开,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古板,“翡翠号会屏蔽信号,到时候任何通讯设备都不能使用,这几天你多关注聚合投资那边的情况,如果有任何特情,你能保证自己做主的就自己做主,不能保证的就先放着,等我回来处理。”
文樊点头:“是。”
简单打点了公司事宜后,谢时舟和陈平叫了一辆商务车。
“一路顺风。”
文樊将车门关上,颔首目送商务车远去。
车内,陈平有些不是滋味,这种滋味在看到谢时舟和文樊的交流后一瞬间拉到了顶峰。
他明明才是跟着谢时舟做事最久的人,那文樊才从明正医药调过来多久……但谢时舟给文樊交代事情,话里话外都非常的信任。
谢时舟垂眸将拍卖册合上,偏头问:“有什么问题你直说。”
陈平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会被谢时舟注意,顿时有点尴尬,尴尬之余也找好了说辞:“我不明白。”
谢时舟平静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陈平总有一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陈平有些心虚,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你就这么放心地交权给文樊吗?”
谢时舟是明正医药的人,可以说自小被明正医药的总裁江震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今明正医药内忧外患,投资的科研团队暂时做不出成绩,而其他医药公司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明正医药的那块蛋糕。
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正医药收购了几家酒业公司,似乎打算进军酒业。
万青酒业就是其中一家,也是江震让谢时舟接手管理的公司,但不仅仅只有谢时舟。虽然不清楚江震的布局,但毋庸置疑的是,万青酒业的执行总裁是江震的儿子——江其帧。
换言之,谢时舟是在为江其帧空降公司事先铺路。
所以谢时舟带到万青酒业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或者说他信任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文樊可不是自己人。
谢时舟听明白了陈平话里的深意,只说:“文樊是我选进来的人,知根知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文樊是明正医药资助的学生,和谢时舟同毕业于清北大学,硕士出身。当年明正医药对外的慈善公益事业基本都是谢时舟在打理,因此谢时舟和文樊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
文樊毕业后选择进入明正医药,并且呈递了想要跟随谢时舟派遣到万青酒业的邮件。要知道那时征询邮件下发的时候,大家几乎都避之不及,唯恐自己会被选中。
若是真能在万青酒业干出一番事业,也总比在明正医药窝着要好。
但大家显然没这个胆量和魄力。
虽然万青酒业被明正医药收购了,但也只是明正医药向外扩展业务的一次投石问路,还不论它到底能不能成功。如果这个时候离开明正医药,那空缺的位子就需要其他人来填补,届时想要再回来,没有空余的位子,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从明正医药下放到万青酒业,相当于背水一战。
“可是他家境不怎么好啊,万一被什么人收买了……”
陈平话还没说完就自动弱了音量,因为谢时舟望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耐人寻味。
陈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垂下头避开谢时舟的视线:“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
谢时舟这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道:“万青酒业本来也是江先生的,如果他想要知道我的行程,我也不必隐瞒。另外,不管是对文樊,还是对你,我都是一样的。”
一视同仁,不会偏私。
陈平没再说话,也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
但视线却是透过玻璃反光,看着谢时舟。
良久,他不动声色地将袖口捋直,堪堪遮住了那块新换的、价值六十多万的百达翡丽手表。
港城,金沙码头。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如散尽的霞光将云层晕染,火烧云流动在天际,浪漫又瑰丽。
放眼望去,一艘邮轮正静静地停靠在港湾,庞大的躯体仿佛一头跃出海面的白鲸,邮轮船头赫然拓着三个大字——“翡翠号”。
附近一家中式餐厅,一个男人面前放着一台平板电脑,液晶屏幕上闪烁着一粒红点,红点从一公里外的地方渐渐朝他这边靠近。
男人抬头,恰好看到那辆驶入码头停在停车位的商务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二人。
男人合上平板电脑,头偏了几分,和正在餐厅门口抽烟的、在另一桌用餐的几人对上视线,几人眼神短暂交流片刻,不约而同地错开时间离开餐厅。
下午六点的钟声敲响,翡翠号正式开始登船验票。
翡翠号贵宾专属甲板。
男人穿着一件亚麻短袖衫和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正懒散地躺在沙滩椅上。
衬衫扣子也不好好扣着,松开两粒,露出紧致的皮肤和一条金色硬币项链。鼻梁上架着墨镜,沙滩椅一晃一晃的,手中的酒杯也随之晃动,冰块当啷作响。
如果不是他手腕上那块腕表价值百万,他这身衣服穿出去只会让人误会是哪个暴发户走了狗屎运拿到了翡翠号的邀请函。
男人姿态惬意慵懒,甚至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侧靠在l型沙发上的梁沉笑道:“哟,周延深,昨晚去哪嗨了,困成这样?”
周延深没搭腔,另一个男人瞥了眼在躺椅上晃荡的周延深,无情补刀:“他哪嗨得了,还没落地就忙着看万青酒业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