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时舟并非不会感到恐惧。
游艇缓慢沉入大海的过程,他是最具实感的。虽然他做了后手准备,却也是走在悬崖边,钢丝上。
那时的他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后怕和恐惧所笼罩。
小学那次被错认的绑架,他哪怕被锁在面包车内,湖水涌进车厢,心绪却是十分的平和。
他失去了全世界最爱他的双亲,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期盼,有了无法割舍的人。
周延深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他怎么可能对谢时舟能生起气来。
周延深坐到病床边,指腹轻轻地抚着谢时舟右脸红肿的地方,心疼不已:“还疼吗?”
谢时舟抬手扣着周延深的手腕,目光一寸不离地盯着周延深看,仿佛后头跟着什么血盆大口的怪物似的,再不看这辈子都看不着了。
他摇了摇头说:“不疼。”
停顿半晌,又倾身靠近,双手紧紧搂着周延深的脖颈,很轻声又很突兀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只是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正文完
在医院躺了三四天,谢时舟感觉自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他想出院。
但周延深不准,他沉着脸让谢时舟再休息几天。或许是因为医生那句精神高度紧绷导致的睡眠不足,他恨不得谢时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睡觉。
谢时舟实在是在床上躺得发慌,哄着周延深带自己四处转转,他只是没休息好才昏睡了那么多天,也不是因为腿瘸了。
周延深到底拗不过谢时舟,带着他到医院的中庭花园坐了坐。
期间梁沉听说谢时舟醒来的消息,提着果篮就过来了,还跟他说了好一些外界的信息。
譬如江震现在的处境已经回天乏术,背后的董局也自顾不暇,更无力保他。杜鹏那边也交代出不少陈年往事,包括但不限于做江震藏在暗处的刀,专门负责走私违禁物、蓄意绑架恐吓、故意伤害、故意杀人等等。
于是,对江震的调查也就此展开。
杜鹏的翻供其实并不在谢时舟和周延深的计划内,这条线过于不可控。
虽然他们恐吓杜小鲲,向他透露杜鹏已在港城服刑,但谁也不知道杜小鲲能在杜鹏那儿发挥多大的效用,但没想到杜小鲲和杜鹏兄弟情深,他当即动身前往港城,将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杜鹏死罪难逃,本意也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取弟弟一世的荣华富贵,哪曾想江震居然眼看事情败露,还想瞒着他杀人灭口。
又在杜小鲲一番劝说下,杜鹏决定不再隐瞒,便有了翻供一事,争取上级的宽大处理。
杜鹏曾帮着江震杀害了陈平以及谢忠平、朱海清夫妻二人,全然没提江勉夫妇。
但光是杜鹏这一人证所交代的口供都足够把江震送进监狱。
另外,实验室那边眼见树倒猢狲散,忙不迭举报告发江震利用实验室制毒。如果说杜鹏的口供或许还能被律师歪曲为诬陷,制毒这事就是铁板钉钉了。
“江震进去是迟早的事,我看也就这几天了。”梁沉讲得那叫一个大快人心,他是个乐子人,虽然江震做的那些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但为兄弟报仇也是十分的扬眉吐气,“所以你就放心吧,好好休息,别那么操劳。我可是听延深说,你还做了一两个月的卧底,果然是夫夫档联手打怪,事半功倍。”
谢时舟莞尔:“也要多谢你。”
梁沉摆摆手,嗐了一声:“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也就给你俩提供住宿医院什么的。”他讲了这许久,也有些口渴,见周延深守在谢时舟一旁,一声不吭的当个木头,便让他给自己倒杯水来。
还嚷嚷着:“哇,周延深,你是什么盯夫狂人吗?我好歹也是半个客人吧,连杯茶都不给我准备。”
周延深本来不是很想动身,这两天他都快成谢时舟身上的挂件了,恨不得和谢时舟走到哪儿贴到哪儿。
倒是谢时舟安抚性地拍了拍周延深一直紧握着自己手的手背,暗示他放宽心,周延深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给梁沉倒水。
饮水机不算远,几十步的距离,但这几十步周延深也时不时看向谢时舟这边。
谢时舟朝他笑了笑。
对面的梁沉便说:“周延深这也太夸张了,之前也没见他这么黏人,就这几步路都离不开,搞得好像一秒不盯着你,你就能消失那样。”
闻言,谢时舟垂下了眼。
晚上,鉴于周延深不许谢时舟离开医院,梁沉索性将自己常吃的那家名厨大厨叫来,在医院摆了一桌大餐,又考虑到值班的医生护士也很辛苦,便也给他们分了餐食和甜品。
梁沉还领头讲起了不少八卦和行业趣事,也是想逗人开心,只是周延深一顿饭下来心不在焉,反而是谢时舟回应得最多。
梁沉还说周延深是不是太累了,情绪都有点低落。
周延深笑骂他:“你不找骂不舒服?”
梁沉回道:“诶!这才对味。”
吃过饭,送走梁沉,谢时舟陪着周延深处理工作。
但周延深不会让谢时舟劳累,一开始也不让他帮忙,谢时舟在这一点上也不执拗,周延深不让他碰工作,他就在一旁陪着。
到了十一点入睡的时候。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周延深每每都会半搂着谢时舟,一开始他抱得紧,但又怕抱得太紧。
谢时舟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会往他怀里贴近。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小时,谢时舟不是很能睡着,他睁开眼,听着周延深同样没能入睡的呼吸声,忽然探身在黑暗中去寻周延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