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深眉头肉眼可见地拧了起来。
他担心了他那么久,在海上找了那么久,结果现在就换来一句,认错人了?
谢时舟转身走到椅子旁,正想从拿出公文包内的文件,背后脚步声陡然响起,他回身一望,只见周延深已大步走来,双手直接往餐桌旁一抻,将谢时舟圈在餐桌和他之间。
谢时舟后腰抵着餐桌边缘,微微仰头一点也不避开目光地看着周延深。
周延深似乎想在谢时舟从容自若的脸上找出那么一丝变化,可他失败了。
谢时舟神色平静,戴着的面具仿若人皮般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他们在翡翠号上的时候,不管他有多想和“徐白”接触,徐白对他都是若即若离的。
这时周延深也明白过来。
原来会出现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是因为他们都戴着一层面具。
而他也没有资格指摘谢时舟。
他也隐瞒了自己是“jan”的身份。
这种感受就仿佛一记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什么责问、质询……通通都无法问出口。
内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周延深直起身,解开对谢时舟的禁锢。
英俊脸庞上只余下冰冷的面部线条和阴沉的侧影,他神色淡漠道:“初次见面,我是聚合投资的jan。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听着周延深的这番话,谢时舟扣在餐桌边沿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白,他面上不显情绪,笑道:“没关系。”
原本泛起波澜的湖面渐渐平息。
但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清楚,那平静的湖面下暗藏的汹涌。
谢时舟从公文包拿出文件:“那我先和您介绍一下我们这个项目。”
“不用。”周延深抬手打断,抬抬下颌示意让谢时舟先坐下,“项目书我看过了,聚合之前没有想要投资酒业的打算,万青是第一家。”
谢时舟回答得很官方:“是,万青在海市也属于龙头企业,之后我们也打算将万青酒推向海外。”
“我知道。你们背后是明正医药,渠道这一块就不用说了。”周延深姿态闲适地倚靠着椅背,“但我听说明正医药的一把手江震,似乎有些不太好的负面消息。”
谢时舟倒没想过周延深会从这方面切入,而且江震这些年一直都在做慈善,早些时候也是他帮手打理的,负面新闻他更是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周先生指的是什么?”谢时舟问。
周延深却忽然勾起了唇,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但在谢时舟迷茫的视线中又缓慢收了回去,他有些耐人寻味地倾身,侵略的意味瞬间从他身上爆发,仿若凝聚成无数根藤蔓,试探地勾住谢时舟的手腕。
他佯作困惑地问:“谢……特助?我记得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姓周吧?”
谢时舟:“……”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那么会“抓重点”?
谢时舟回答:“可能是之前在某人那儿听到的。”
周延深挑了下眉,他知道再问下去,谢时舟估计还真的瞎掰不出来了。
索性又将话题带了回去。
“听说明正医药是江震从他的兄弟江勉手上夺过来的,你觉得呢?”
谢时舟抿紧了唇:“我只是一个特助,对这些事情了解不深。”
周延深不辩可否地点点头,谢时舟可不会知道尽管江震将他的信息保护得滴水不漏,梁沉也能有法子挖出一点料出来。
起初他因为得知徐白没死而情绪难以自抑,但现在,思绪逐渐清明,他也意识到“谢时舟”是和江震、江其帧绑定的,也就是梁沉口中所谓的太子伴读。
“ok,既然如此,年薪五百万,我邀请你过来聚合。”
谢时舟平和的脸上终于出现那么一丝微妙,他憋了几秒忍不住道:“你认真的?”
“当然,像谢特助这么出类拔萃的人才,我们聚合自然非常欢迎。”周延深语气诚恳。
谢时舟知道他的那些小算盘,没让他如愿,甚至还反将他一军:“我们才刚见面认识没多久,周先生怎么就肯定我不是什么关系户?”
周延深见谢时舟这副反唇相讥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邮轮上的他,至少要比现在更鲜活。
“这么说,你是拒绝了?”周延深似有遗憾,“真不知道明正医药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谢时舟无声笑笑,周延深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各个都在向他套话,哪有半点当初邮轮上插科打诨的影子。
“周先生,我私以为这些问题和项目没太大关系,不如我们先聊一聊项目?”
周延深定定地看着谢时舟几秒,这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谢时舟有条不紊地将整个项目概述了一遍,也提到了自己关于对目前万青酒业发展的一些前景以及聚合对万青投资的收益预测等等。
周延深手指搭在下颌处,看似在专注的思考谢时舟的话语,但其实目光一直落在谢时舟身上。
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线条,说话时眼皮会抬起来,和你对视,并牵起唇角微微一笑,是对待任何人都能露出的礼貌谦和的笑。
纤瘦的一截手腕从西装袖口伸出来,手腕上戴着一块青铜金复古款的腕表,很衬他略白皙的肤色。
周延深忽然察觉,这是他第一次见徐白……不对,是谢时舟,第一次穿西装。之前在翡翠号上的时候,谢时舟不是穿得非常朋克就是非常休闲。
但眼前的谢时舟,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妥帖地覆在他身上,玫瑰金的袖扣反射出金属的暖光。他稍微侧身讲话时,带动身体,将流畅的线条显现出来。